她又做了那个梦。
女子一身银白长裙,正围着那青衫男子不停转着圈,银铃般的笑声似乎就响在耳边。夕阳西下。两个人的身影被剪成一道很好的风景。
她一步一靠近,声音有些嘶哑的唤了一声:“幕楌?”呆狂厅才。
男子转过身,一双狭长迷离的丹凤眼,斜飞入鬓,挺直的?梁,凉薄的唇,下巴微微抬着,略带愧意的低下头,他说:“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叶媚生摇了摇头,正欲开口。白衣女子已经蓦然转过身来。她满脸是血,黑发长长披着,两只眼睛空洞而无神,肚子上插着一把刀,鲜红的血还在从那个窟窿里不停地流出。她说:“你为什么要杀我,叶媚生,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叶媚生尖叫一声,猛然从梦中惊醒,汗已经湿透了整个后背。
苏幕楌就坐在她床边。听到她的声音后立即弯过身子:“媚生,你醒了?是不是做恶梦了?”
叶媚生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她晕过去时醒来的第一眼看到这张脸。但是,今日似乎又有什么不同,这张脸如同梦中那张脸一样,充满了愧意。
“我……”叶媚生张了张嘴,这才发现嗓子又干又涉,整个人无力到快要虚脱,只好闭上了。
“是不是饿了?”苏幕楌问。不等她回答,又立即转过头。“红笺,快将粥端上来。”
不一会儿,红笺便进来了。依旧是那一身红衣似火,只是两个眼睛又红又肿,垂着眸没有看她。
她怎么了?叶媚生想问,却发现自己跟本没有力气开口。只是觉得累,好累,整个人像是经过一场莫大的浩劫似的,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红笺将粥放在一旁,人又退了出去。
叶媚生已经被苏幕楌扶着坐起了身,她这才发现自己所处之地竟是怡和殿,难怪刚刚会梦到静妃。可是,房间除了自己与苏幕楌,一个外人也没有。花公公不在,小林子也不在,连平常安静候在一旁的小宫女也不在,他们都去哪里了?
“来,张嘴。”苏幕楌已经将粥端了过来,用勺子盛了一点放到了她唇边。语气很轻。
叶媚生看了他一眼:“我……我怎么了?”声音还是有些虚弱。
“先吃饭吧?”苏幕楌没有看她。
叶媚生低下头,看了一眼勺中的粥。余光注意到自己不再隆起的肚子。整个人蓦然一僵,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狠狠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小腹平坦依旧;她又以为自己眼睛出问题了,颤抖着伸出手准备抚上去……
伸出的手却被苏幕楌死死抓住,他的声音带着不忍:“媚生……”
叶媚生缓缓将头转了过来,声音因为紧张而颤抖着:“孩子呢?”她问,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盯着苏幕楌。
苏幕楌缓缓将头低下,最后深深埋进了她的掌心,声音有些哽咽:“都是朕不好。”
叶媚生只觉得整个人愰了一愰,脑海依昔闪过一些景像,馨月殿,红枣莲子粥;怡和殿,随意吃了两口的菜,皇后娘娘,一脸颓毁的笑容,然后,自己似乎是被她推了一把,肚子好痛;未央来了,微微上翘的唇……
“不。”叶媚生突然伸手抱住了头,呜咽一声,却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只是用手死死死抱着头,苍白的脸上布满了前所未有的痛苦神色。
“媚生,媚生,你别这样。”苏幕楌一有心疼地将她搂在了自己怀中。“媚生,你别这样,别这样……”
叶媚生完全听不进他的话,只是用手狠狠垂着自己的脑袋。她不相信,她不相信这是真的,已经四个月了,他们甚至已经想好了名字……这一定是梦,所以要快点醒来,她最近老是恶梦不断,所以,一定要快点醒来。
“媚生,你别这样。你要打就打朕吧。”苏幕楌用手死死握着她的手往自己的胸膛狠狠垂去。“是朕没有保护你们,都是朕的错,是朕的错。你要打就打朕吧。”
“不,不。”叶媚生听见自己嗓音嘶哑的哭求,一把反握住他的手。“这一定是在做梦对吗?幕楌,你告诉我,这是梦对吗?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一定是梦。”
她的手握得那样紧,紧得他生疼。刚刚醒过来的脸还带着病态的苍白,眸中满含希翼地看着他,多么希望他能说出一句:对,这就是梦啊。
可是,没有。他只是转过头不去看她脸上的期望。然后,唇轻轻开启,他说:“媚生,孩子还会再有的。”
他的声音很轻,但她还是听见了。
他说:孩子,还会再有的。可是,心上的伤口要怎么来弥救?
叶媚生就这样缓缓松开了他的手,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床上。直到这时,她的眼泪才一点一点流出来,豆大的泪珠滑过苍白的脸颊,很快又隐入耳旁的秀发。
她的脸真的很白,连唇色都没有丝毫血色。平常总显灵动的大眼睛此刻空洞无声,只是流泪,不停地从里面涌出泪水,却没有抽泣。
苏幕楌些慌了,一把抓住她的手:“媚生,你现在身体还很弱,太医说不能过于伤心。媚生,媚生……”另一只手尝试着替她拭泪,却是越擦越多。
媚生……
媚生……
她听到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自己的名字,一如昏迷的那些日子。
她终于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幕楌,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真的。”声音很轻,晶莹的泪珠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