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破了,就是周延儒作为首辅,又是东林人,有足够的政治合法性与个人名望可以控制得住舆论。到时候济南府这个山东省会之地就算被鞑虏攻破了,也可以两手一摊说力所不能及,就将这锅甩了出去。反正周延儒只要守住了京师就算是大功告成。
也就是说,假抗清的可以甩锅作壁上观。真抗清的,却得拼命吞着苦果,走最艰难的道路,一点行差踏错都要不得,还要时时刻刻忍受着猪队友的暗箭。
朱慈烺是裹挟着几百个读书人出走京师的,从合法性上总归是有些不明不白。此刻作为明军与清军作战,所依托的法理不外乎是抵抗满清,保家卫国这种大义。
也正是如此,才能让人忘了朱慈烺并没有朝堂授权,只能用一个光秃秃的太子身份指挥大军,聚拢人心。
眼下,朱慈烺既然披了这层大义的名分,那就不能不顾清军进攻济南府。一旦朱慈烺真的见死不救,也就与朱慈烺出走京师举着的旗号不符合了。等于是自己打自己脸,失去人心大义。
就当众人笑声连连的时候,周延儒的亲随家人悄悄递过来一份瑭报。
只是看了一眼,周延儒顿时大笑起来:“真是天助我也啊。清军进犯曲阜了!看这架势,不止孔家,就是山东的几个郡王都有难了。这一回,到要看咱们的这位太子爷啊,如何抵得住天下读书人的唾沫与陛下的急切啦!”
曲阜孔家,这可是大明朝廷里面一号格外特殊的存在。
若论及天下世家,这孔家是无出其右的第一号。
曲阜孔家,其核心便是衍圣公。这个衍圣公呢,是大宋至和二年宋仁宗封出去给孔子嫡系子孙的封号。
但无论是历尽多少岁月,经历宋金元明到现在,衍圣公这个封号依旧存在。作为一个牌面摆上去,象征着朝廷对儒教的重视,象征着对读书人的重视。
而作为一个牌匾。曲阜衍圣公就成了山东一霸,别说县城州府,就是山东巡抚当面,也得客客气气。
以而今孔子第六十四世孙衍圣公孔胤植为例。天启七年时就获得加封为太子太保。到了而今朱慈烺出生的第二年,孔胤植又获封太子太傅,可以说是朱慈烺的师傅。
当然,这一位大明末代衍圣公也并未如何忠义。当其知晓清人对历史上孔家所沿袭下来的对孔家种种优待“俱应相沿”并“期于优渥”的时候,便乐呵呵地进京朝见。
撇去衍圣公如何。就单说孔家一系在曲阜,亦或者在整个山东那都是不亚于王侯的大族。因为披着一层衍圣公的名号,孔家在白道黑道上都可以说是吃得开的,实力几乎不亚于山东一省的官府。
只不过,阿巴泰这么一个粗人可是不会管孔家如何厉害,如何在山东一地嚣张跋扈。陈维道此人更是心忧粮草,看到孔家这么一个大号的土豪,自然是喜不自胜,提兵杀过去,全然不管什么争执考量。
于是。孔胤植顿时叫苦不迭,一边暗骂这群鞑子不懂政治,一面措辞严厉地朝着山东巡抚高名衡发文求救。
只不过,孔胤植很快又不得不迅速撒出。
因为,就在陈维道并着石廷柱杀向曲阜的时候,另外一边济南府也顿时告危。阿巴泰这个清军主将竟是提兵杀过去,而且看迹象还有危急兖州鲁王等藩王的架势。
看到这里,孔胤植瞬间明白了局势的严重性,又是一边抵抗着陈维道的进攻,一边又不要钱地撒出去银子。寻了十六个不要命的骑士飞奔出去传信求救。
这个求救信不仅落到了高名衡手里,也落到了朱慈烺的手里。更多的,也落到了京师之中的御史清流之中。
京师,御史台。
“听说没有。衍圣公遭难了!”御史任菊冲进一处小屋里,高声道。
屋内,顿时就有一个痴肥一些的御史叶昶道:冷哼一声道:“如何能不听说?太子太傅都亲笔求援了,太子却见死不救,不知多少士子闻言哗然啊!”
任菊不由摇头:“唉,说起来。当初听闻后人记下来的太子那番讲说,就连我也不由热血澎湃。可眼下看来,却是其实不如闻名啊。手握大军不与清军血战,却坐观衍圣公被围,这算得什么事?当初那信誓旦旦,铁血抗清的话语,此刻又都飘到了哪里?”
叶昶闻言,意动道:“正是!彦文兄,不如一起上书,弹劾太子如何?要知道,圣上都上次都还未计较太子私自出京呢!”
此刻,屋内另一个御史王宜胜不由开口道:“唉,两位同仁,且末这般激动吧。若是真弹劾了太子,这山东军务又要如何处置?”
“哼。若是不让太子知晓了大义所在,难不成又真的要让起见死不救?我等弹劾,自然是为了让其奋勇作战,而不是坐视衍圣公遇难!”听此,叶昶顿时激动了起来。
“罢了罢了……随你们去吧……”王宜胜听完,也不再争辩了。
不多久,如雪花一般的奏章开始飞入内廷。
工作量又多了许多的朱由检望着这么多的奏章,顿时头疼了起来。
前些时日,傅淑训说起朱慈烺的时候,用了一个默认的法子,让崇祯皇帝暂时抛却了朱慈烺的烦恼,开始仔细应对起了京师建奴入寇的问题。
还好,朱慈烺别的或许很烦,但判断却是精准的。京畿被抢了好多次,除了京师附近,再也没有值得抢的地方了。所以建奴很是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山东去,这也让朱由检这些时日翻阅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