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
此刻的户部阴云密布,户部尚书的公房里,整个户部的所有人,小到看门的门房,大到户部尚书傅淑训、户部侍郎王正志,都是在公事房里外等候着。
傅淑训端坐上首,默然地看着汇聚过来的所有人。
这并非是他下的命令让户部留守之人前来,事实上,这是王正志推开了公事房大门,不问而进地带着人进来,甚至还自顾自地搬了太师椅端坐。
其他郎中主事、管勾照磨更是蜂拥而坐,将公事房拥挤一空,却井井有条。他们都是不约而同滴流出了一个空白之处,谁都知道,那是留给陈皋文的。其他管勾、照磨与司计们也是各自遭的大厅里静静地看着里面。
傅淑训坐在上手,全然承受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里带着冷漠,憎恶以及恨不得生吞其肉的痛恨。
当傅淑训决定整顿户部的时候,这些贪赃枉法,可劲搂钱的官员胥吏已经大半站在了傅淑训的对立面。
当兵变一起,北城烟雾缥缈,火光升腾的时候。傅淑训的全部倚仗似乎就此全部没了。京营的账册,在国子监里被围秦侠,都葬送期间。于是所有人看着傅淑训,犹如将死之人,随意妄为,毫无顾忌。
现在,安然站立着的王正志静静地等待着陈皋文的回归。站立在户部尚书公事房里的费继宗仿佛鱼归大海,一次次出入户部尚书公事房,将外间收集到的消息公布,低声笑颜地与温南国、周俊良两人谈论着,每次到来都能让户部尚书公事房热闹一阵。
而每次,王正志与云南司郎中南云吉,主事余青等人都是面上多了一份笑意。
而傅淑训,面沉如水,仿佛费继宗汇报过来的消息都对自己全然没有影响。
“京营乱兵闹饷,德胜门安定门所驻营兵虽乱,却万幸未有出兵为乱就已被神机营一部所阻。而驻扎五军营右哨的教忠坊大火,街面混乱,兵部急调五城兵马司北上弹压。然则无兵可用,兵马司半路哄散,故五军营右哨无所阻挡,肆虐北城,似往北去。”
“五军营右哨乱兵北上进了国子监,有兵马司报国子监文庙烟火忽起,惊乱一片……”
“闻一马队入国子监,为乱兵所围困,不得而出。”
“乱兵已围彝伦堂,国子监监生逃散,无他人得出……”
“陛下震怒,严令阳武侯薛濂、襄城伯李国桢速速平乱。”
“此时乱兵入国子监已经进去了半个时辰了,尚无一人出来。”
“半个时辰前,阳武侯薛濂率神机营平乱安定门五军营左哨。正率神机营赴国子监平乱。”
“一个时辰了……国子监里一点消息也未曾传出。好在,再过一个时辰,安定门五军营左哨应是平乱了……”
费继宗说到这里的时候,户部众人,纷纷看向那个空缺的椅子。每个人看向傅淑训的目光都是带上了快然恨意。
傅淑训二子傅如圭带着马队冲进去,要拿已经算出来的账册汇总解册,这是他们早就得到的消息。
现在,秦侠与傅如圭都被乱兵围困。他们如何不是激动难耐,皆是喜形于色。
罪证,终于要彻底泯灭了。最大的敌人傅淑训,显然也要承受丧子之痛和失败的悔恨。
现在……就等阳武侯薛濂平叛国子监后,陈皋文回来宣布这一大好消息了。
一个时辰又迅速过去了。
紧闭的户部从清晨到了午后,饿了半天的户部老爷们都是激动难掩,毫无食欲,纷纷坚守等候着消息。
嘟嘟嘟……
一骑驰来,户部洞开的大门毫无阻挡。
傅如圭带着谢毅,以及一名孱弱的文官,迅速冲进了户部尚书公事房。
此刻,户部公事房里。
听着外间马蹄声想起,费继宗顿时笑了起来,看着众人道:“算算时辰,想来是陈管勾回来了。我去迎他。”
“时间到了吗?”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起:“傅淑训脸上浮现一抹让众人感觉不妙的笑容道:“那我也去迎!”
王正志闻言,也感觉到了不妙,但在方才接连的好消息刺激之下,冷哼一声,心中满是确凿的信念。
在两千乱兵的围攻之下,哪怕傅淑训督抚外地有一支护卫得力的家丁,那又如何让十几二十人在两千余人的围攻之下逃脱?
王正志跟上傅淑训的步伐,约过傅淑训走向外间。
很快,他与费继宗看到了熟悉的面庞。
是户部中人,却是谢毅率先高吼,几乎字字带着血泪道:“户部秦侠,清算崇祯十三年京营账册完毕!”
随后,傅如圭拜在傅淑训身前:“父亲大人。儿子幸不辱命,带出了秦侠清算而出的账册汇总集册。”
众人看着傅如圭高高举起在傅淑训身前的账册,纷纷石化。一种难言的恐惧在所有人的心中升腾而起。
反应最烈的是费继宗,只听他冲向了谢毅,一把揪着谢毅的领袖,几乎是嘶吼出声音质疑道:“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在乱兵云集之中还冲出来!”
“不可能!秦侠怎么可能真的清算出账册!那是某等亲自再三核验过,便是某等亲去,也要三月之时!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陈皋文何在?陈皋文在哪里?”温南国、周俊良纷纷怒吼:“他身处何处?京营账册绝无问题!秦侠又在何处?”
王正志此刻也是浑身颤抖,看着傅淑训拿起账册,满目不信:“对!怎么可能,这是欺瞒,这是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