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真是神人了。”孙铁东轻叹了一声,不由道:“没错,这是老东家在南直隶的秘法,解决办法是有的。但是……却无法如实告知。还请莫怪。”
一旁,郑安春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若是孙铁东一置气将这个秘密给说了出来,那他这一回回去可真是有大苦头吃了。
这年头做实业的许多都是靠着手头几手绝活不外露保持的竞争力,传男不传女便是担心传给了女子技术外露,这祖宗给的饭碗就吃不上了。
这个郑安春便是徽州歙县人,后来迁徙去了苏州。郑家从嘉靖年间便开始做起了这炼铁的行当,至今数十年,自然是有自己的绝活。
这个绝活,便是苏钢法。
太湖流域铁矿蕴藏量不多,历史上并非是主要的钢铁生产基地。但要说起炼铁,却无法绕开江南。后世的宝山钢铁代表的是资金、技术与市场的结合。同样,大明这时候,一样也存在这样的情况。
这个例子,便是苏钢法。
总体而言,大明的目前的炼铁是产量高而质量低,但在质量之上,却有苏钢例外。
“自欧冶铸剑,吴中铁工不绝。”朱慈烺赞了一声:“苏钢之妙,的确让人惊叹。但是……此法,却也不是最上等的法子。”
朱慈烺这话一出,原本已经忍住不想出来再开腔的郑安春终于忍不住了,他忿忿不平又是忌惮万分地道:“方才我等所言灌钢法,这位兄台认为不过如此。现在提及苏钢法,这位兄台还是不以为然。那你……”
孙铁东忽然间轻咳一声,道:“还请这位公子手下留情啊。”
一旁,郑安春瞪大了眼珠子,实在无法理解那个脾气古怪,性格倔强的技术大拿竟然也会有一天朝着一个年轻人低头。
更加重要的是,显然,按照孙铁东的话锋,意思是朱慈烺竟然知道苏钢法!
孙铁东并不清楚朱慈烺是否知道苏钢法,但他可以确信的是……很大的几率,朱慈烺今日一语道出,天下钢铁业都要生出惊涛巨浪。
只不过,光是这京师钢铁厂的出现,其实就已经是钢铁业的变革开端了。至于这一点,孙铁东显然并不了然。
朱慈烺显然不打算留情,他缓缓摇头道:“苏钢法的确是个超越灌钢法的法子。将熟铁料放到炉里鼓风加热,再把生铁一端斜放高炉口里加热。待炉内温度达到一千三百摄氏度时,炉内生铁不断融化低落,熟铁料由此软化,再用钳子钳住生铁块,让铁水均匀浇落到熟铁上。浇落完毕后,鼓风关闭,夹住钢团上砧锤锻,去除杂质。如是两次为妙,我所言对否?”
孙铁东颓然地坐了下来,拱手一对,默然无言。他很清楚,朱慈烺说对了。不仅说对了,很多细节的问题上更是做的精妙。也就是说,人家并非是窃取的机密,而是自己研发出来的技术。比如那个一千三百摄氏度,就是他们自己也没有。
显然,这是一个单纯在技术上超越自己的强大存在。如果说,对方是偷窃的技术,那他还会挣扎一番,认为自己是正气盎然,不会退缩。
但……如果对方是堂堂正正自己研发出来的技术,那还真是无话可说,唯有认栽了。
一想到认真,孙铁东就是满脑子的官司。
至于另外一边的郑安春更是瞪大了眼珠子,他看了看自己身后带过来的家丁,又死死盯住眼前几人,不断地想着要怎么处置。
这可是整个家族的绝顶机密啊。
眼下,竟然在这里泄漏了!
回去,家里人会怎么看?恐怕只会以为他们将机密泄漏!
可他们根本就没有干过这种事。
无论如何,整个家族的不传之秘已经泄漏,几代人的饭碗等于是在这一刻被砸掉了。
“必须解决这个问题!不然,这次回了家,恐怕别想留个全须全尾了!”郑安春脑海里不断地想着应对之法,眼中渐渐凶光大冒。
显然,他已然打算直接杀人灭口了!
朱慈烺又如何不知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之事?
只是,朱慈烺却又很清楚这根本就已经不再是秘密。虽然,按照原定历史发展,这个苏钢法一直到清朝才会渐渐流传出去,取代灌钢法,但一旦京师钢铁厂发展起来,这些技术落后的小作坊就不会有存活之地。
苏钢法再秒,其实也已经是半公开的状态了。
在从前,大明技术发展缓慢,千年过去了,才有一个苏钢法替代掉灌钢法,以至于被西人超越落后。
而现在,有了朱慈烺匠作大院将这苏钢法推倒研究出来,那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朱慈烺能知晓这些,不是因为朱慈烺是个逆天的技术人才,而是匠作大院已经有过成型的论文发表在保密状态之中,由匠作大院自行出版刊发的《自然》杂志上。
眼下的匠作大院规模已经越来越大,管理,也越发需要规范而科学。由此基础上,科研杂志便应运而生,成了一个交流技术的平台。
苏钢法的论文被发表到《自然》杂质上,最终被人买去进入到实用化阶段也只是个时间问题。朱慈烺的泄漏,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