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依旧在下,鹅毛般的大雪中,我看到一行人款款而来。在他们中间围着义父,他看起来神情有些憔悴,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仿佛白色的羽绒沾染上面,无端的萧瑟。
在他的身旁紧紧跟着两个人,一个是汤和,一个是夫君。还有其他一些将士跟随在义父身边,看起来兴高采烈。
原本将义父救出来是件高兴的事情,却在夫君的脸上看不到任何高兴的表情。众人还未走近,张夫人早已奔了出来,她张开双臂,不顾众人窃笑的神色,紧紧的拥抱着义父,脸上的泪痕未干,“你可回来了!吓死奴家了!”
义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回抱着她,安慰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低沉,“回屋去,这里冷!”
“大帅,这次有惊无险,夫人可是一直在担心你,伉俪情深,着实让我们体会到了这一点。”义父回到屋内,坐定,望着满地的狼藉,哀叹一声,却早已有见风使舵之人逢迎拍马。
义父眼里有着淡淡的感动,但更多的是对于他不在的这两天之内所发生的事情令他心寒。他拍了拍张夫人的手,望着她梨花带雨的脸,默叹道:“苦了你了!”
此时已经脱离了危险,大局已定,其中一个将领连忙吩咐众人打扫屋子。我走到夫君面前,细细的打量他,想要看看他有没有受伤。关切的眼神传去,还未多问,就听到一人在说:“这次大帅获救,多亏了朱统领!在大帅被掳的第一时间,我们连忙通知了他,他立刻就料到此事与孙德崖有关。我们听从朱统领的吩咐,先是按兵不动,让孙德崖麻痹大意,在合计了一个晚上之后,我们径直跑到他的家里去要人。起先他还狡辩,不肯交出大帅,还说与绑架之人不共戴天之类的话语,振振有词。正当我们万般无奈之时,朱统领居然将那些参与绑架之人带到了他的面前,他这才乖乖就范。也让我们适时的救出了大帅!”
他这样一说,其他的军士纷纷赞扬,一直说夫君是一个好统领,德才兼备。
孙德崖向来与义父有仇怨,这次绑架,想必是早已商量好的对策。我又细看了一眼义父,发现他的额头处有一点瘀伤,方才被雪花遮盖着,没有看出来。此刻他的脸色并不好看,眼眸中带着些许愠怒。
对于众人的夸赞,夫君只是微微笑着并不言语,却是一旁的汤和替他打圆场,“众位兄弟,朱老弟的能力虽然强悍,却也要大帅慧眼识英雄才行。若不是当初大帅极力留他在身边,想必这时也不会如此顺利将他救出,可见最有德有才的人非大帅莫属!大家若是夸赞,大帅一定首当其冲!”
“是呀,众位兄弟,其实这一切都是大帅的功劳。这次大帅可以脱险,我们理应为他大肆庆祝一番,也好让孙德崖他们知道大帅在军中的威望!”夫君这才开口,众人也不推辞,纷纷听从他的建议,要为义父举办晚宴,大肆庆祝他的脱险。
义父的脸色此刻才微微好转,听到众人的赞扬声,他也不免有此想法。于是他面带笑容,和颜悦色道:“既然大家这样看得起郭某,那今晚就来个晚宴,也让孙德崖看看,谁才是众望所归!”
一席话,仿佛鼓舞了士气,所有人的心情都兴奋到了极点,嘴里直呼大帅英明!义父仰起头,很受用的哈哈大笑。
可是,却在这时,夫君突然开口,“大帅,小婿已经很久没有陪伴娘子,若是冷落了她就不好了,所以今晚我想与秀英一起,不能参加大帅的晚宴,还望大帅成全!”
他双手抱拳,躬身弯腰,一副谦恭的样子。我走到他的身旁,也微微屈身,缓声道:“义父,秀英确实很想与夫君一起。若是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还望义父海涵!”
义父拧着眉头,思索了半响,道:“这次元璋是主要的立功之人,却不参加,未免有些……”
汤和此时站出来,说道:“大帅,主角是您,元璋只想回去陪老婆,难道作为长辈的您还不能理解吗?”
他的语调中颇含调侃之意,我虽然知道他是在为夫君解围,却不可避免的耳根还是红透了。
我抬眼望了一眼张夫人,她立刻会意,忙笑道:“大帅,年轻人,可不比我们!还是多留些时间让他们单独相处!有这么多弟兄陪着你,也断不会只缺元璋一人!”
张夫人的一句话使得义父哈哈大笑,他抚摸着自己的胡须,缓缓道:“是我不多心,忽略了年轻人的感受!还是夫人提醒的恰到好处!既然这样,那就不勉强了,我就恩准你回家陪我的乖女儿!”
夫君与我皆如释重负,互相对望了一眼之后,吁了口气,笑了笑。
一直到了夜晚,雪依旧在下,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夫君久久伫立在门口不肯回屋,我将炉内的篝火烧到了最旺,确保今晚可以暖和的过夜。我轻轻走到他的身后,提醒道:“夫君,更深露重,又下着雪,不要总是站在外面,你也累了这几天了,该歇息了!”
夫君回眸,眼神复杂的望着我,“秀英,你对我这么好,可我怕我会辜负了你!”
我的心中不免咯噔一下,他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为何今日忽然这么说,我惊诧万分,“为何这么说?夫君你有话不妨直言。”
他叹了口气,回了屋子,我跟在他身后,将门合住,看他落寞的坐在床上,担忧的问道:“是不是因为义父?”
他点点头,神色沉重,“你知道我是怎样将大帅救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