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她们母女俩是不是在密谋商量什么,”丹菲问崔景钰。
崔景钰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他们能密谋什么,皇后和安乐公主所依仗的,只有圣上。她们的一切特权,都來自圣上。若沒了圣上,她们便什么都不是了。”
“可有温王呀。”丹菲道,“虽然圣上沒有将他立为太子,可如今看來,将來也只会传位于他了。”
“温王年纪太小,太怯懦……”崔景钰形状好看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是不是想到了我所想的,”丹菲挑眉。
崔景钰斜睨她,眼里带着笑意。
“只希望这事早点过去。”丹菲道,“我已习惯了皇后和安乐母女俩吵吵嚷嚷,她们突然一安静,就觉得十分怪异。而且上官昭容之前对皇后很是惟命是从,可是自圣上病后,她的态度就冷淡了下來。礼数虽然沒错,可就感觉她的心思已不在这边了。”
崔景钰思索着,“这事透着蹊跷,你打听不到就算了。你的安危要紧。”
“嗯。”丹菲点了点头。
“我该走了。”崔景钰道,“此事还需找人商议一下。”
“哦。”丹菲不舍地望着他。
崔景钰走出几步,忽然又转了回來。
“怎么了,”丹菲忙问。
“忘了东西。”
“什么……”
崔景钰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肩,一把搂了过來,温热的唇覆盖上來。
小别重逢,吻带着思念,有些激动。半晌分开,丹菲面红耳赤。崔景钰脸颊上也浮着薄薄红晕,虽然板着脸,可眼里满是融化了的爱意。
丹菲忍不住心道,偷情果真刺激,难怪那些宫婢们那么喜欢。想不到她往日清高,如今也不能免俗。
“这下真的该走了。”崔景钰嗓音低哑。
“好。”丹菲莞尔,年轻的面孔犹如白茶照水,清丽动人。
崔景钰胸腔里流动着温暖爱意,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五月下旬,天气突然开始炎热。坐在屋内,已可以听到蝉在外面枝头鸣叫了。那试探的、孤零零、断断续续的叫声,就像一个苟延喘喘的病人的呼喊。又像一个潜伏在暗中的探子,总会冷不丁地带给人一阵被监视的冷意。
丹菲对此烦不胜烦。猎人的敏感让她感觉到有一股汹涌的暗流正愈发湍急,就要冲破冰封的河面,大肆泛滥。这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丹菲除了比平日更加警惕外,所能做的也不多。
除去探望圣上的病外,韦皇后整日都不出含凉殿。而在丹菲数日來的留意下,确定上官婉儿对韦皇后的态度确实变了。
上官婉儿是个极聪慧的女子,八面玲珑会做人。她即使有意疏远韦皇后,可明面上依旧步步都照着礼数來。她依旧对韦皇后嘘寒问暖,替她分忧解劳。韦皇后若是沒有问那么一番话,或许上官婉儿依旧肯做韦皇后的心腹。
韦皇后同圣上大吵大闹,两败俱伤后,上官婉儿进宫來劝和。韦皇后有气无力地躺在床榻上,摒弃了宫人和心腹,道:“昭容曾为则天皇后女相,如今可曾怀念那时光,”
上官婉儿心中存疑,却依旧温和笑道:“那等殊荣乃是则天皇后厚爱错赏。这天下,又能出几个女子当朝掌政呢,”
韦皇后微微眯眼,道:“若我说,我也能给你如此殊荣呢,”
长官婉儿心惊,不动声色道:“妾多年來一直执掌赦封,参与政事。皇后其实早就给了妾这份殊荣了。”
韦皇后皮笑肉不笑,“你若是满意这现状,那我自然不会再提此事。”
上官婉儿脸色微僵,迟疑片刻,似下了极大的决心,道:“妾再满意不过。”
韦皇后失望之意溢于言表,不再说什么,命其退下。
上官婉儿出宫后,直奔太平公主府,将方才的事都同太平公主说了。
太平公主冷笑道:“凭她,也配同阿娘相提并论,”
上官婉儿此时也已恢复了从容姿态,道:“她似乎想有什么大动作呢。”
“她还需要做什么,”太平公主不以为然,“大家卧病,她执掌朝政,温王已是准太子,对她也言听计从。”
“安乐……”
太平嗤笑,“那丫头蠢笨如猪,朝臣沒有一个会想拥立她的。便是崔湜、宗楚客等人,也不会想立这么一个娇纵不好掌控之人。”
上官婉儿沉思着。太平朝她探身,一脸狡黠之色,低声道:“你同她疏远是对的。我早说过,你依附于她一时可以,长久却不是办法。阿韦好比一艘注定要沉的船,你是则天皇后的旧人,多的是良木等你來栖,何必陪着她死熬,我私下问过御医,大家这身子,顶多支撑再一两年。届时温王登基,不服者众,定会有一番动荡。阿韦定熬不过那阵风浪的,你且看着好了。”
从那日后,上官婉儿虽然每日都还來给韦皇后请安,但是礼毕即去,很少留下來闲话了。韦皇后同安乐公主私下谋事,也不想被她打扰。
倒是丹菲,一心想打探韦皇后到底在做什么。无奈就连柴、贺娄两位尚宫都不能留下來旁听,她想打探也无门。
安乐公主的脸色却是一日日缓和了下來,虽然依旧显得紧张焦虑,带着惶恐之意,却不再有明显失态之举。
***
六月初一这日夜里,天气极闷热。深更半夜,一只夜枭在枝头不住鸣叫,吵得丹菲沒法安睡。
隔壁住着的女官勃然大怒,打开窗子抓着绣鞋朝树上掷去。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