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菲‘摸’了‘摸’肚子。“有吃的么。天大地大。自己的肚子最大。有什么事。吃饱了饭再说也不迟。”
云英从厨房里要來了一锅半凉的‘肉’糜粥。三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端着碗。就着一点咸菜。将一锅粥吃得底朝天。
吃饱了后。好像紧跟着烦恼都少了许多。
丹菲啃着‘肉’铺。道:“我们俩先好生睡一觉。休息好了。晚上才有力气。事已至此。好歹活着。你看神龙殿里那些宫人。还不知道下场如何。”
云英打了一个寒颤。
“怕么。”萍娘问。
云英苦笑。“我本來以为。当初眼睁睁见我爹被抓走。小侄儿被失手摔死。就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事了。今日我才知道。我见识实在太浅了。”
“我也一样。”丹菲亦苦笑。“我还是见过突厥人屠城的呢。”
萍娘叹道:“如今封了宫‘门’。也沒法把消息传给郡王和崔郎。”
“我想他们在宫外也看得出情况不妙。自然会有所准备。”丹菲道:“发丧那日。百官会來朝。到时候争取同他们接上头。商议下一步对策。”
云英犹如溺水者抓住浮木一般拉着丹菲的手。“好阿姊。我能遇到你。真是上辈子修來的福气。”
丹菲亦道:“能有你们两个同我在宫中相伴这些年。扶持照顾我。亦是我三生之幸。”
出了这样的事。三人都心神不宁。干脆和衣倒在丹菲的‘床’上睡了个囫囵觉。直到暮鼓声响。她们被吵醒。起來又饱饱地吃了一顿晚饭。换上了孝服。一群宫人由柴尚宫领着。去了停灵的两仪殿。为大型皇帝守灵。她们三人都比较能抗压。状态还好。旁观别的宫人。一个个面无人‘色’、愁眉苦脸。不少宫婢都哭过。
丹菲远远地望见温王跪在灵前。少年身躯瘦弱。仿佛被无形的重量压得直不起身來。
他就要做太子。要做新君了。可是这并不值得喜悦。他就是个傀儡。绳子被韦皇后紧握在手中。他稍要反抗。那绳子就会缠在他的脖子上。
***
次日是个‘阴’天。起了风。比前一日要凉快些。
丹菲她们守了整夜。被香火和和尚念经‘弄’得头昏脑胀。出來一吹冷风。各个都不住打喷嚏。丹菲呵欠连天回了屋。本想倒头好好睡一觉。头刚挨着枕头。就又被柴尚宫一声令下叫到了含凉殿里。
韦皇后盛装而坐。下方坐着诸位宰相。昨日缺席的上官昭容和太平公主也在列。除此之外。诸位公主驸马。韦家的子弟等。密密麻麻地坐满。温王坐在韦皇后身侧。面‘色’麻木。似乎此事发生的事。和他全然沒有什么关系。
丹菲沒有看到崔景钰。失落之际。又感到欣慰。
此时坐在这里的。都是韦氏一党要员。前來参与分大饼的。崔景钰离开了这个权力中心。也不用再违心行事。名声也不用再受损了。
殿中人人都红着眼。不知道因为熬夜。还是被香包熏的。在他们的脸上。全然看不到悲痛和惶恐。只有**‘裸’的兴奋和急切。
韦皇后慢条斯理地吩咐:“驸马都尉韦捷、韦灌、卫尉卿韦璇、长安令韦播、左千牛中郎将韦锜、郎将高嵩等分领驻军。”
被点名的驸马和韦家子弟纷纷叩首应下。丹菲下步如飞。替韦皇后拟制。
“还有。中书舍人韦元巡行长安六街。谨防有不法者借事生非。”韦皇后道。“府兵安排得如何。”
“皆已安排妥当了。皇后放心。”韦温躬身。
韦皇后冷淡地笑了笑。“接下來。就要让昭容拟一道先帝遗诏了。”
上官婉儿看了太平公主一眼。一言不发地欠了个身。
“昭容这边请。”丹菲将她请到屏风后的书案前。伺候笔墨。
上官婉儿执掌诏令。写圣旨是写惯了。她略一沉思。就拟出了一份遗诏來。
丹菲在旁边。大大方方地看了。遗诏上让温王重茂为皇太子。由皇后知政事。相王且参谋政事。
“如何。”上官婉儿忽而挑眼看了看丹菲。
丹菲强制镇定。道:“奴不通政事。且让皇后过目吧。”
丹菲将遗诏奉到了韦皇后面前。韦皇后看了两遍。又递给了宗楚客等人传阅。
宗楚客蹙眉。同韦温两人凑到诏书前。嘀咕了一阵。道:“有劳昭容拟旨。可臣觉得有些地方不妥。”
上官婉儿倨傲地扫了他一眼。“如何不妥。”
宗楚客道:“相王辅政。于理不合。且嫂叔不通问。将來坐朝之日。又如何相处。”
太平公主冷声道:“那你想如何。”
宗楚客道:“应当罢相王政事。为太子太师。皇后独自临朝即可。”
“抢了西瓜。送他两个枣子。聊胜于无。”太平公主讥笑。
上官婉儿朝韦皇后看。等她示下。
“就这么办吧。”韦皇后道。
上官婉儿皱着清秀的眉头。又朝太平公主看了一眼。太平公主微微点了点头。上官婉儿无法。只得又照着宗楚客的意思。重新拟了一张遗诏出來。
丹菲将原先那张遗诏卷起。正打算拿去烧了。上官婉儿伸手一拦。将诏书截下。
“横竖无用了。就由我來处置吧。”
丹菲只得将诏书‘交’给了她。
韦皇后最后道:“太子年幼。我又是个‘妇’人。以后要仰仗于诸位之处不胜枚数。我先在此谢诸位扶持相助。今日之恩。來日新帝登基之后。定会百倍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