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管家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然后就朝公仪天珩说道:“公仪先生,家主有请您前往书房一叙。”
刚说完,刘管家就对上了公仪天珩一直没有任何变化的眼神——他似乎什么都知道?或者说无论什么都无法将他动摇?很快刘管家就挥去了那些猜测,笑着给已经起身的公仪天珩引路,一直带着他,来到那书房的门口。
只留下这厅里的众多张家族人,面面相觑,心思各异。
公仪天珩推开书房的门,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书墨之香。不过这些书香之气里面他并没有感觉到跟他所在大陆中那些书籍一样的力量痕迹,而是很普通,甚至很呆板。只有极少数,流溢出来的气息才有些灵动的感觉。
——因为已经了解了这个世界的知识体系,所以公仪天珩也很明白,这些给人感觉灵动的,多半都是时间久远且手抄而成,而感觉呆板的,就是所谓的印刷品了。
当然这也不重要。
公仪天珩一抬眼,看到的是坐在侧面茶几旁边的张辉国与张博翰。这祖孙两人的神情都有些严肃,尤其是张博翰,他对公仪天珩的态度更加不同——除了流露出的敬意以外,谨慎和恭敬,都更增加了几分。
张辉国在公仪天珩进来的时候,就主动站了起来:“公仪先生,请过来坐。”他的语速很慢,仿佛在斟酌言辞,“刚才怠慢了先生,还望先生不要见怪。先生对博翰几度出手相助,这样的恩情,我张家也是必然要报答的。”
公仪天珩依言坐下,慢声说道:“没什么怠慢的,张老爷子不用在意。至于援手的事,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同样是说话,可有些人尽管每一个字都跟平常人没什么不同,但说话间的语速和语气配合起来,却给人一种奇特的韵律感,让人忍不住仔细听,听完之后,又忍不住觉得每一个字都非常有道理。
张辉国顿了顿,他的声音有些老迈,态度有些迟疑——或者说,带上了一些小心翼翼:“公仪先生,有个问题,我不知该不该问……”他的手指在杖头上搓了搓,像是有点紧张的,“您的身份……是不是古武者?”
公仪天珩眉头微动:“古武者?”
张辉国更迟疑了:“您救下博翰时所使用的力量很奇特,我虽不才,也曾经见过一些古武者,他们拥有一种内力,据说能够达成相似的效果。之前我听博翰说起,就有了这样的猜测,也不知是否正确。”
公仪天珩稍一思忖,答道:“我确实是武者,但你所说的古武者是什么,我并不知道ds;。”
张辉国的神情松缓,笑容更殷切:“那么,公仪天珩想必也不知道古武者协会?”
公仪天珩微微摇头:“不知。”
张辉国并没有去询问公仪天珩的一身本事是从谁那里学到的,因为他多少也知道,一个古武者的传承属于隐秘,如果他寻根究底地追问,说不定反而会引起对方的不快。反正对他来说,重要的是这位古武者本身——如果他是古武者协会的人,那么他们张家如果跟他交好,说不定就能跟古武者协会拉上关系,而他不是古武者协会的人那就更好了,他们说不定可以把这位古武者拉拢过来。
所以,张辉国很快就说道:“不知公仪先生有没有加入古武者协会的意思?我张家虽然无能,但如果先生需要,竭尽全力也可以摸到门槛,将先生推荐过去。”
公仪天珩道:“我素喜自由,对古武者协会并无兴趣。”
张辉国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才又试探道:“公仪先生,不知你觉得我们张家……怎么样?”
公仪天珩微微笑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张辉国是老奸巨猾没错,可是面对他所认为的古武者的时候,斟酌再三,还是只是委婉地提起,而没有做出什么算计来。一来是因为即使算计出了结果,古武者也是桀骜不驯的,到后来说不定就要弄巧成拙;二来就是张辉国在张博翰短短的叙述中,已经发现这位古武者的脾性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这样平和——何况他的气质总叫人觉得他久居上位,心思缜密。一不小心,他可能就是自作聪明,反而把人给得罪死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公仪天珩自出生以来就高高在上,哪怕是在擎云宗里,也没受过什么磋磨,他早就习惯了掌控全局。尽管他在很多时候都很宽容,可那也是要看他的心情如何——恰巧,他刚刚从他的小炼药师那里受到了打击,哪怕说服了自己也做出了相应的决定,可那一份不怎么痛快的情绪,却依旧盘踞在他的心底。
好在张辉国凭借着多年来闯过大风大浪的直觉,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就让公仪天珩提了两分心思,开口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也并不是不能合作。”
张辉国的那一张老脸上,笑容也更深了:“请先生指教?”
两人你来我往的,张博翰在一旁没什么插嘴的余地,可心里的震撼,却是半点不少的。
他原本就觉得公仪天珩很可怕,只是又同时觉得,将人带来见了祖父后,祖父必然会能够处理。
但现在当张博翰真正看到了两人的会面,两方的交谈,却不知算不算意外地发现,他的祖父对待公仪天珩的态度,只有比他更谨慎的……这不能不让他心弦绷紧。
同时他也陡然明白,他将公仪天珩贸然带来见祖父的行为,其实也是非常危险的——虽然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