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初,各大军阀割据揽权,硝烟四起。
北洋军陆军次长陆少廷率领边防军,欲班师进北平襄助傅大帅。苦于边防军长年作战,俸禄微薄,大军行至四川边界,已到了弹尽粮绝的境地。
士兵紧靠川西山麓安营扎寨,日日有饿殍被被抬出下葬。中军大帐内,陆少廷抚额深思,几名少将长途跋涉,个个灰头土脸,坐在下首面面相觑,向来焦躁的吴光新最耐不住这温水煮青蛙的议事官腔,拍地小几上黄土一震。
“我说大哥,你就听沈副官的吧!前边就是西川富庶之地,咱们只要进城一锅端了它,何愁没有粮饷军备上路!”
陆少廷扬手就是个土窑碗砸向他,“一锅端?我先削了你!这西川城里都是老实的良民,咱们是军队,不是土匪!”
“哼,就知道你还是瞧不上俺们当过土匪的,城里百姓的命是命,跟着咱们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每天一早抬出去的人都在土沟里堆成山了,你不干这一票,我干!”
陆少廷抄起凳子将吴光新反手制在案几上,“你干,老子先毙了你!”
两人都不是好惹的主,也只有沈副官敢上前,“次长,其实除了占下西川城,属下还有一计,此举既能解决军中的粮饷问题,又能最大程度减少城内伤亡。”
吴光新挣扎下脸憋的通红,“你个书呆子,有办法不早说,非得火烧眉毛了才放屁!”
沈世岳素来瞧不上他个大老粗,慢条斯理地推了推金丝边镜框,“西川以出蜀锦闻名,经过我这几日探知,城中最富庶的纺织大户,百年老号宋家缎庄一家的财产便远胜全城百姓,这宋老爷一脉单传,只生有一女,年方十八,容貌清雅脱俗……”
“哈哈!”话未说完,吴光新便笑开,“都说文人清流,我看你是满肚子坏水,你这书呆子的意思,我算懂了。搞定了这宋家大小姐,就等于拿下了整个宋家的财富,不如我吃些亏,去当回小白脸就是!”
沈世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少将你去,恐怕有些不妥吧。”
“你这小子什么意思,是瞧不上我这风靡万千少女的潇洒仪表不成?”
陆少廷正了正他的军帽,“万千少女?如果我没记错,在边关夜夜往你帐子里头钻的,都是些风韵少妇吧。”
一句话激得吴光新脸头发绿,“是驴子是马,咱们牵出来溜溜!”
沈世岳趁机激道,“那就明日,盐女楼上见。”
西川城以蜀锦闻名,是个四面环山的盆地,盐产颇丰,是以珠溪河最西边的茶楼名曰“盐女”。
三个大男人皆是便装出行,沈世岳入乡随俗,一袭长衫玉立,谦谦君子姿态,陆少廷一惯着英式西装,吴光新则是对襟的锦缎褂袄挽袖,敲打着茶碗,哼起了刚学会的天府小调。只是这风格截然不同的三人坐在盐女楼的栏边雅座上,竟似一道值得久观的风景,丝毫不觉违和。
沈副官瞟了眼斜对面的饼铺,从容地为两人斟着茶道,“听闻这宋家大小姐孝顺,每日一早都会亲自来这家饼铺买半斤肉末烧饼,给宋老板当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