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黑福特加足马力冲出大道拦住女子去路,鬃马受惊撩起前蹄令姑娘花容失色。红衣女子身手矫健跳下马,握着马鞭颐指气使地叩响了陆少廷车门。
车内的人还未平复情绪,恍若身在梦中。马鞭一抽,红衣姑娘指着驾驶座勾了勾手,“你,给本小姐出来!”
陆少廷握住伸进来的一截皓腕,凝眸盯着她一张脸呢喃,“成锦……”
“哪来的野人,还不放手,本小姐让你好看!”
见大小姐被劫持,街道四面蓦地涌出一群便衣随扈,阵仗堪比此次随行而来的陆军。个个虽手持大头斧子,气势却丝毫不输全副武装,训练有素地精兵。
“看到没有,这些都是我的人,一看你们都是外地来的,在山西,敢惹本小姐,简直笑话!全都给我绑起来带回司令部!”
“慢着。”陆少廷松开手,儒雅地下车,亲随亦机警地围上他左右。
眼前的女子与他魂牵梦萦的人容貌虽极相似,可言谈举止却相差甚远,听到司令部三字,他已料到此女必与褚绍荣关系匪浅,没想到初入山西,还没想好接近他的理由,机会就自动送上了门。
“我并没有触犯山西地界的法律,为什么要跟你们走?”
红衣女子娇俏一笑,“在山西,律法由褚司令制定,而冒犯了本小姐,就是触犯了山西的法律!”
“冒犯?”陆少廷腾出一只手楼上红衣姑娘腰身,鼻尖相触,模样玩味,“私以为现在这样,对小姐来说,才叫冒犯吧。”
从没有人敢对她这样轻薄无礼,小姑娘又羞又气一鞭抽向他,皮鞭在他脖颈到脸颊处带出一条红痕。得罪这位大小姐的结果是,此事得到山西王的高度重视,一行人被押到司令部大牢,做加急处理。
总司令办公室,杜若玫正在为自己的丈夫沏茶,褚明蕊气冲冲闯进来,“爸爸,你女儿今天上街被欺负了,你要给我作主!”
褚绍荣全未当回事,他对山西的局势了如指掌,在这个乱世,他的辖地可算得上是最安稳的,自己的掌上明珠决出不了大事,“过来爸爸身边,说说,他们怎么欺负你了,人带回来没有,想怎么处置?”
“他,他非礼我!至少要把他关个一年半载,每日严刑拷打才好!”
褚绍荣搂着宝贝女儿肩膀,“好!老爸现在就带你出气去,郑副官!”
杜若玫摇摇头,“你再这样宠她,孩子恐要宠坏了。”
“这小心肝是咱们唯一的女儿,不宠她宠谁。”
坐拥山西的褚绍荣家中妻妾成群,子女甚多,可他唯一上心的,就只有同正室夫人杜若玫所生之女。杜若玫与他分离多年,直到三年前两人才重逢,死里逃生后已无法再生育,只余下早年送来的这个女儿,夫妻俩视若珍宝,褚绍荣更奉之为掌上明珠。
但凡山西的百姓都知道,就是不慎得罪了司令本人,也不及得罪这位大小姐后果严重。
副官郑月襄疾步进来在他耳边几句,褚绍荣面色微变,随即逗宝贝女儿,“明蕊,爸爸想到个更好的主意,那小子轻薄你,动的是哪条胳膊?爸爸现在就去卸了他。”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褚明蕊眼珠子滴溜一转,脑子里即刻浮现出肢体掉落的血肉场景,想起那小伙的俊朗模样,有些于心不忍,“不行啊爸爸,你不能卸了他的胳膊!”
咋呼着就要冲出去,被杜若玫拉住,“说要办人家的是你,现在又心软了?放心,你爸爸不会那么干,时候不早了,我们去门口等他。”
“可是……”
地下监狱,陆少廷便装面墙而立,夏日地底的阴暗潮湿对他的形象并没有丝毫损毁。褚绍荣大笑着自天窗口梯台下来。
“真是失礼了陆总长,不过总长造访山西,怎么不跟褚某打声招呼,反而用这么奇特的见面礼邂逅了小女,着实令人不解啊。”
“若晚辈说,此行正是为了令嫒,褚司令信吗?”
“陆总长就别逗褚某了,小女虽小有姿色,却万万不及被总长收在后府的几位绝色,褚某说话向来直来直去,同样,也不喜欢别人在面前绕弯子。”
陆少廷也不避讳,“好!那晚辈也不妨直言了,此行山西,就是想争取司令在山西的兵力。”
“是你陆少廷想
跟我结盟,还是傅锦霖那个老狐狸?你们既然动了这份心思,就该早已打听到,褚某与上海的戴将军已有盟约。”
“江浙之地如今尽归沈佩孚,司令只是与戴锟有过盟约,若再与我皖系达成共识,严格来说,并不算是出尔反尔。”
自戴锟被架空后,褚绍荣也曾考虑过再寻盟友之事,只是前车之鉴,此次在北平的探子传来线报,军政部内不合,皖系军阀可能随时崩盘,他不敢有丝毫大意,沉默了片刻,“沈佩孚名义上仍是顶戴锟的缺,你就不怕褚某将你押解至上海,作为盟友的见面礼?”
陆少廷没有半分忧色,迎面对上他的目光,“司令若有此心,必不会同晚辈在这里饶舌废口舌了。”
“自作聪明,好狂妄的小子!”褚绍荣如此说,使了个眼色示意狱卒看牢,带着亲随离开。
陆军亲兵见势不妙,“总长,如今已与外界完全失去联系,看褚绍荣的态度,咱们岂不是被按在砧板上,任他鱼肉了。”
他扬扬手,“你错了,他已将我方纳入待选盟友之列,现在我们的处境,不过是他对咱们诚意的试探,静候佳音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