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华,脉脉流泻,仿若给世间万物披上了一层薄霜。
皇甫熠的轿子在王府大门前停下,抬轿的侍卫恭敬道:“王爷,到府门口了。”
轻“嗯”一声,皇甫熠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
那说话的侍卫挑开轿帘,皇甫熠起身,可就在他欲步出轿撵时,发觉脚下有缕寒光乍现,眼睑垂下,他目中神光不由一闪:“手术刀,这就是手术刀,样子可真怪异。”呢喃之语自唇中漫出。
她若是知晓手术刀落在了他的轿辇中,会不会立马过来寻找?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的眸中精芒闪现,皇甫熠弯腰,欲捡起脚边的手术刀,好用这个促进他接近连城的计划。
可就在这时,一抹黑色的人影如电般从他的轿子前闪过,当皇甫熠再看向脚边的手术刀时,哪里还有影儿。
怔忪片刻,他面无表情地从轿辇中步出,目光由侍立在软轿旁边,一个个如木头桩子的侍卫身上扫过,心中禁不住叹道:身手不错!
袖袍轻拂,那四名侍卫立马恢复正常,齐跪地拱手道:“请王爷责罚!”好快的身法,不待他们有所反应,就一个个被封住身上的穴位,动弹不得。
“都起来吧。”淡淡说了句,皇甫熠转身朝王府走去。
任伯一看到他,就急忙迎上前:“没出什么事吧?”皇甫熠摇摇头,边往正堂走,边语带关心道:“任伯,你年岁大了,别再熬夜等我。”
“我没事,看到王爷好好的,我才能放下心。”任伯目光慈和,笑了笑。
正堂中灯火通明,皇甫熠坐在主位上喝了两口茶水,并未在此多加逗留,便起身往寝院走。
“王爷,你脸上……”任伯与皇甫熠一前一后步入正堂,就发现了皇甫熠俊脸上的巴掌印,有几次他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可碍于有下人在旁伺候着,不得不先忍了下来,这会随在皇甫熠身后往其寝院走,他语声关切,终问出心底的疑惑。
皇甫熠身形微顿,抬手抚上被连城掌掴的那半边脸颊:“一不留神,被只小野猫拍了一爪子。”轻浅说了句,他提步继续前行。
好半晌,任伯没有说话。
“任伯,你回院里休息去吧,我自个回寝院就好。”走着,皇甫熠又忽然停下,回头朝任伯微微笑了笑,语声温润劝其去休息。
任伯亦顿住脚步,注视着他看了一会,叮嘱道:“记得涂抹玉凝露。”玉凝露有消肿止痛的功效,仅供皇室专用。
“我知道。”皇甫熠点点头,扯唇一笑,优雅转身,火红锦袍翻飞,径直朝寝院方向走去。
夜风徐徐,朵朵夭红如雨纷飞,在月华映照下,衬得他修长挺拔,俊逸无双的身影如梦似幻,仿若飘于月色与花雨中的一抹云彩,高雅至极,清贵至极。
望着渐行远去的他,任伯眼里升腾起抹疼惜,暗忖:“王爷,你这是何苦呢?”才华,样貌,掌控人心,运筹帷幄……皆非他人能及,但却以玩世不恭,嚣张狂妄在世人面前展示自我,其目的,就是为了十五年前那件惨事,眼眶渐显湿润,任伯幽幽叹口气,朝通往自己小院的道上慢步前行。
皇甫熠虽没明说是连城掌掴的他,然,以任伯的阅历,及对他的了解,不难知晓他脸上的巴掌印是怎么来的。
“傻孩子,你这般关注顾二小姐,迟早会陷入自己编织的网中!”回到屋里,任伯坐在桌前,凝视着桌上摇曳的烛火,无声叹道:“到那时,你可该如何是好啊?”他在担心,担心皇甫熠终有一天会被情所困,但他又希望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能早些遇到相知相爱的女子,从而不再那么孤寂。
别人不了解皇甫熠,他却是十足了解的。
现如今,由其一言一行中看,就是个没长大,什么都不在意的纨绔公子哥。
实则,他眸底身处,暗藏着深深的漠然与疏离。
与其无关的人,或是事,从不会多看一眼。
且不经意间,会流露出冷冷的距离感。
但,自从连城出现在京城,任伯觉得皇甫熠的一言一行,真的是太过反常,虽然有皇甫熠说的那么个缘由在,任伯的心还是甚感不安。
他怕,怕皇甫熠会受在感情中受到伤害。
顾连城,看来有机会他该会会这位与众不同的少女。
熄灭烛火,任伯边往床边走,边如是想到。
宁远侯府主院。
“是他不对在先,我才出手甩了那么一巴掌。”连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白日里在花园里偷听别人说话,又在她皇宫之行中,堵她路,装傻卖萌,还无耻地占她便宜,甩他一巴掌,该!心里虽这么碎碎念着,但连城仍旧感到烦躁不已。
坐起身,双手抱膝,头搭在膝盖上,自语道:“做妾,做你个大头鬼!”轻抚上脸颊,她眸中染上抹怒意:“早知道再赏给你个嘴巴子,看你还敢不敢轻浮的乱亲人!”在轿辇中甩皇甫熠一巴掌,连城当时真没多想,就是本能地扬起手,狠狠地朝这皇甫熠的俊脸扇了过去。
然后运气,以最快的速度飘出软轿,朝府邸飘。
熟料,中途突然想到自己的手术刀还遗落在皇甫熠的轿中,原本迟疑着改天再去找皇甫熠要回来,但一想到明天要给顾祁做手术,才强按捺住乱糟糟的心情,飘至熠亲王府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