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苑宽阔的暖阁里,人可真不少,但都在交头接耳,并不喧哗。
“听说太后已经完全康复了,为何这次没有驾临?”一位年轻的郡王妃望了眼上首正中崔可茵身边空空的座位,悄声问坐在身边的妯娌,
这样的话,自入席以来,就不断有人提起。
“谁说太后康复了?不过时好时坏罢了。”这个时候,是临安郡王妃最得意的时候,要论消息,谁有她灵通啊?
“真的啊?怎么个时好时坏法?”一人拉着她问。
临安郡王妃不屑:“当然是真的,我的消息怎么会错?”
隔得不远处有人朝她挤眼,用嘴型道:“你怎么知道?”
这种事可大可小,可不能乱说。文官们都说太后好了,还有臣子上折子要迎太后回坤宁宫,她们也以为今天一定能一睹太后真容。她病了一年多,可是谁也没见过,只隐隐约约听说她疯了。当然,这种话也是不能乱说的,皇宫里的官方消息只说她需要静养。
临安郡王妃看了那人一眼,扬了扬下巴,压低声音道:“我昨天进宫时遇见绿莹了。她刚好要去请太后。”
同席的人眼睛都亮了,坐她旁边那人便问她:“这么说,是好了?”
另一人立即道:“怕是又发作了吧?要不然为什么没来呢?”
是啊,这种场合,只要太后神志清醒,肯定会过来的。而且大家都说,她对崔可茵很不待见,断然不可能让崔可茵专美于人前,最少也要让她在宗室们面前丢脸嘛。
临安郡王妃被抢了话头。确切地说,是被抢了风头,很不高兴,白了那人一眼,道:“绿莹可没这么说。”
“绿莹当然不会这么说啦。”有人带着笑音儿道。于是一席人都心领神会地笑了。隔壁席有人看到这边笑得灿烂,忙探头过来问:“你们在说什么?”
于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太后病情复发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了。
崔可茵坐在首席。对满室的“嗡嗡”声视而不见。
她讲完话,略坐了坐,喝了两口汤。便放下汤勺,站了起来。
众人起身恭送皇后娘娘,等她离开,议论声更大了。大家没了禁忌。互相交流各种八卦。
崔可茵走出暖阁,回头望了一眼挂在门上厚厚的毡毯。勾了勾唇角,道:“皇上回来没有?”
虽说是家宴,但帝后为维护超然身份,是不会久坐的。文宗和至安帝在位时也是如此。这个时辰。周恒也该从英华殿回来了。
绿莹上前一步回道:“皇上还在英华殿,说是和赵王、韩王说话呢。”
周恒御驾亲征前封皇长子赵臻(乐乐)为皇太子,同时封两位同父异母的弟弟为王。六弟周凌封赵王,七弟周鹏封韩王。两人都在鸿文院读书。想必周恒在考校他们的功课。
说话间,暖辇已到安华宫。崔可茵进了暖阁,解下斗蓬。绿莹接了,放好,从小宫人手里接过茶递上。崔可茵喝了一口,道:“西苑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还没有。”绿莹眼中全是笑意,唇嘴翘得老高,道:“只怕这会儿太后还没醒呢。”
崔可茵瞟了她一眼,道:“让御厨房给嫂嫂送些吃食,再向太后请安。”
绿莹明白,答应一声自去。
崔可茵喝了茶,红豆进来问可要传膳。
大家都知道今晚的家宴是中看不中吃的,所以来赴宴之前都会吃些点心垫垫肚,宴散后回府再吃正餐。崔可茵自也是如此,不过周恒和乐乐还没回来,所以她让红豆先别上菜。
听珍珠说雪越发大了,她走到窗前往外望,果然,鹅毛大的雪花让外面的一切看起来都灰蒙蒙的。她叫过墨玉,吩咐给乐乐送一件斗蓬过去。
从腊月回京忙到现在,各种事,又要准备年节,实是忙得很,总算只余明早接见外命妇,然后便可以休息了。崔可茵脱下鞋,整个人上了榻,靠在大迎枕上。
屋里暖乎乎的让人特别舒服,不知不觉她打了个盹,直到觉得鼻孔痒痒的,打了个喷嚏,才醒过来。睁开眼,乐乐笑嘻嘻的小脸在跟前晃来晃去,见她醒了,马上扑进她怀里,搂住她的脖子,道:“母后。”
崔可茵搂住他,感觉到一道温柔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抬头望去,周恒坐在炕几另一头,宠溺地看她。
“累坏了吧?这样的宴饮最累人了。”他说着,向乐乐伸出手,道:“来,父皇抱。”
为了孩子不闹她,所以他把孩子抱过去。崔可茵心里暖暖的,道:“是有点累,不过还好。”应该是屋里太暖和了,才会不知不觉睡着了吧?
乐乐松开母亲的手,走到在父亲身边坐下,道:“父皇,我们可以用膳了吗?儿臣饿了。”
周恒摸了摸乐乐的头,崔可茵吩咐:“传膳吧。”
这边用完膳,绿莹也回来了,在廊下解下斗蓬,抖落兜帽上的雪,进来禀道:“太后还沉睡未醒,杨娘娘很是担心,问要不要传太医进宫诊视,请娘娘示下。奴婢看太后脸色红润,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王仲方不过是下了让她好好睡一觉的药,于她的身体并无大碍。
崔可茵道:“雪太大了,路上湿滑难走,这会儿宫门落锁,也开不了。若无大碍,不如明早再传太医。”
杨氏着急的是,明早外命妇便要进宫觐见了,若太后再不现身,只怕传言又起。至于说太后有性命危险,她倒不担心。太后就是一副沉睡的样子,而且好象还做了好梦,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