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依然寒冷,虽然草地上已经有了一层浅浅的新绿,灰黑色的枝桠上也破出了几点嫩芽,可是去年一整个冬天留下的残骸依然清晰可见,大树下到处都是腐朽的树叶,散发着淡淡的腥味。
雨早就停了,夜色也渐渐弥漫上来,孟以笙倚在窗边看了会儿偏阴暗的景色,明明生机勃勃,却总觉得还有死气弥漫着。
一阵料峭的春风从他的衬衣内灌了进去,他抬手将窗户关紧。坐回座位上后,目光落在桌上的八音盒上,八音盒是木制的,漂亮的紫檀木,由于多年的抚摸早已经光亮亮的了。
那个八音盒是白馥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简单的生日快乐歌,翩翩起舞的芭蕾舞小人,很平凡的物件,那份温暖却历久弥新。
他记得初见她的时候,他以为她之所以救他只是因为富人对穷人的可怜与同情,于是他狠狠地瞪着她,用一种杀人般的眼神。
她似乎没在意,只是微微一笑,并未放在心上的样子。
新的班级,由于私生子的身份,他处处被孤立,每个人都用轻蔑的眼光看着他。
期中考试过后,所有科目都没及格,萧老总急了起来,开始向辅导员施压。辅导员虽然也看不起他这个私生子,但他不敢得罪孟家。将孟以笙叫来办公室谈过几次话后,发现这孩子依然我行我素,完全听不进任何人的意见,顿时有些急了。
病急乱投医之下,他找来班上的学习委员白馥,向她说明了情况,并郑重的嘱托她务必要好好给孟以笙补习,再怎么着也要保证他期末考试不挂科。
白馥几乎没和孟以笙打过交道,只是在同学们平时的言论中,知道他性格十分孤僻,极难相处。
那天放学了,他依然趴在座位上睡得很沉,白馥在同学们都走了之后,走到他的座位前叫他的名字,叫了几次都没叫醒。其实在她第一遍叫他的时候,他就已经醒来了,只是不想理她。
白馥没有气恼,静静的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翻开教科书开始复习。阳光从那头的窗户射进来,金黄色的微粒在空气里流转,她的发丝在夕阳温暖的光芒内微微摆动,颜色极浅,窗外,十月的菊花团团簇簇,像是融化的金子,有她在的地方,仿佛空气都温柔了起来。
这时他才知道,原来世上真有一种人,只要静坐着,便是一幅唯美的油画。
怕惊扰了那份美,他低着头趴在桌上继续睡觉。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白馥合上书,走到他身边,叫了他几声,这次,他不好意思再装睡了,只得抬起头来。
“已经这么晚了,要不要一起去外面吃点东西?”她的声音就像一阵清风,拂过睡莲羞赧地花瓣,让人微微迷醉。
孟以笙冷冷的拾起桌上的两本书,拒人于千里之外地转身离去。
白馥跟了上来,和他一同走出学校。学校的对面就有一家餐厅,白馥提议道:“就那家餐厅如何?”
孟以笙完全当她是透明人一样,自顾自地走着自己的路。
白馥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既然不愿意和我在外面吃的话,我也不介意跟着你走,去你家吃一顿免费的晚餐。白家和孟家向来有生意上的往来,想必你父亲也不会不乐意看见我。”
见孟以笙依旧面无表情地走着自己的路,白馥只好使出杀手锏:“我想我应该和你的父亲谈谈,让他明白他对你的关心是远远不够的,一个真正疼爱儿子的父亲不会让儿子时时刻刻处于一种恶意的讥讽中。”
孟以笙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那一眼凌厉的像是北方的风刀子,刮过脸颊,留下疼痛。
白馥好似心疼的表情一瞬即逝,随即她有些狡黠的说道:“现在可以吃个饭了吧?”
孟以笙心中纵是愤恨,也发作不得,只能大步流星的走进那家西餐厅。
白馥问他吃什么,他也不回答,以一种对抗的姿态看着菜单,一言不发。白馥有些无奈的替他点了菜。
“我今天是来给你补习的。”白馥开门见山的说了这句话。
“我知道教训的话你肯定不爱听,我也不多说什么了,过去的一切只代表过去,我会帮助你让你改变目前的学习现状,但是最主要的还是要靠你自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餐厅里橘黄色的灯光照耀在她的脸上,餐桌上的玫瑰散发出淡淡的馨香,也许是灯光太过柔和,也许是花香太过恬淡,在西餐厅里悠扬的小提琴声里,他居然觉得白馥以这种教育的口吻来说话的时候,声音依然是无比温柔的。
他依旧是一言不发,白馥有些无奈的抽走了他手里固执拿着的菜单,翻开他的书本,说道:“我们就从第一页开始复习吧。”
白馥讲的很细心,可是他对学业压根就没半点兴趣,自然不可能听进去,白烟在他书上写写划划的时候,他就转动着手里的银质餐具,在它停下来的时候检查一下餐具上是否有瑕疵。
十分钟过后,服务员将菜端了上来,孟以笙总算找到了一个借口,说道:“我要吃汤圆。”
“什么?”白馥愣了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
“要是吃不到汤圆,我没办法复习。”他冷冷的说完,低头沉默,决定以非暴力不合作来对抗她。
“好,”白馥依旧是微微一笑,仿佛面对的只是个调皮任性的弟弟,温柔的说道,“隔壁街有一家小吃店,应该会有汤圆,你先在这儿将就着填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