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身上青衫早已不复当年墨色的少年已经躺倒有十多天,若不是已然是洞天辟谷境界,就如这样沉睡着也就不用再睁眼了。
一沓沓布满线条的符篆堆积如小山,一年来,这青衫少年不眠不休,将全部心神全都集聚在制符复仇之上,三百多天,所画火鸦三千符足足有三千两百多张!
当初在虎头山,光是六张火符就成功袭杀了九天宫乾宫二弟子——那名洞天境的李丹青。若是邵伦现在忽然放下此仇,带着三千多张火符,从此只要不惹上玄牝以上的至强者,天下哪处去不得?
一阵清冷秋风扫过,邵伦皱了皱眉,慢慢醒转过来。他一坐而起,四下里望了望,苦涩一笑。
符砂还有半箱,但符纸加上毁去的,万余张已全部用光。按他如今的成符率,本该还有剩余,但越到最后,心力神识损耗过巨,往往三张符纸都无法成功画出一张出来。
三千多张火符,应是足够了吧?
他心中默默地想,起身从芥子袋中取出那角白袍,轻声说道:“师叔,您看好了,弟子邵伦这就给您报仇。”
接下来一个多月,这方圆百里不分日夜,随时可见一道青衫身影来回奔走,将一张张赤红符篆或深埋地下,或贴在枝头。直到三千多张火符全部均匀分散开来,邵伦手握符笔,蘸着那由九珠神石豆做成的液体灵蕴,脚踏大胤舞皇九步姿,在虚空、地面、枝头挥挥洒洒,描绘着阵纹。
他要将符篆与法阵杂糅在一起,取两者之长,布一座前无古人的阵符大阵,连绵百余里。
又过一月,时值冬至,这一年的西疆南庭却再难看见半片雪花,邵伦从藤蔓中走出,神色疲惫到了极点,但双眼却闪着明亮光彩。
他弯腰抓起一把泥土,挥洒向天,依旧是撒土为遁架虹桥,腾空而上,退出百里之外振声喊道:“南川邵伦,继耶律前辈之后来此叩关,七星洞今日必灭!”
南川邵伦,仅四个字。
“哼!”
自去年冬损失了六十七名洞天境弟子之后,大伤元气的南庭七星洞却也不是任何人都敢来此挑衅的,耶律祁宏再强势,最终不也落得个自斩兵解的下场?
一声冷哼,依旧是那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腾空而起,这次随身却仅带有十多人。他虚空踏步,与邵伦遥相而望,因神识感应不到百里开外,但肉眼却仍能望见那在长空中踏着虹桥而立的青衫少年。
在西疆,和尚与小孩是修行路上的大忌,一般见识过多的修士没多少人愿意去招惹这两类人。中年文士正自惊疑不定,身边有人轻声说了句什么之后,顿时就怒极而笑,振喝道:“就是你这洞天一境的狗屁南川修士杀了鸿儒?”
邵伦大概也能猜到他口中的“鸿儒”就是崩毁大山致徐云云生死不明的家伙,闻言立时脸色狰狞了起来,寒声道:“杀了他一个怎能解我心头之恨,今日我要七星洞鸡犬不留!”
“自投罗网,好胆!先以你这狂妄小子祭我徒,你那张神符也要归我七星洞!”中年文士怒喝一声,眼中却掩饰不住喜意,他身化长虹,刹那间遁行出数十里,一只大手直向邵伦拍来。
轰隆!
下方树林中,冲天而起一柄断成了数截仅以破布缠裹着的黝黑木剑。
中年文士不屑之时,忽觉虚空剧烈震颤,一只只火鸦扑腾双翅漫天飞转,也不知究竟有多少,方圆百里尽数火海一片。
一条条被细心勾勒出的阵纹开始浮现在虚空中,那柄破木剑冲天而起,下方一只只火鸦紧随其后,化作一支支流动赤焰的长剑,足有百万柄!
天地间赤红一片,亿万只火鸦齐鸣。
邵伦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了,他死死闭着眼睛,掀起青衫捂住耳朵,架着虹桥疾速后掠。
耗时一年,耗尽玉皇观一观道藏,布下了一座前无古人的阵符大阵,木剑是阵眼,上亿火鸦毁天灭地。
去年冬,大雪纷飞,北庭耶律祁宏以一柄桃木长刀,一刀斩敌六十六,光耀南庭百万里。
今日无雪,便是有雪也得顷刻间消融。一支以破布缠裹着的七截木剑,也不知能不能斩敌六十六?
一人一剑,灭一宗!
恰如一声冬雷,会在整个西疆炸响。
————
(建了个群,大家可以进来讨论下237036002备注奶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