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她回来得快,否则这般模样叫那些将校们看去,也着实是太过失仪。
“敌军既至,怕是开战在即。”秦悌道:“落凤城狭小,驻不下大军的,若是放任军士们在城外亦难行……敌军有多少人?”
回答的便是方才前来通报的军士,他道:“大概五万左右。”
“五万。”秦悌重复道,点了点头:“想来白将军所遇的狙击之敌,已然汇入对方大军了。否则他们上哪儿再变出五万人呢。”
屏风的缝隙中,秦念分明看得白琅微微笑了:“这也是他们最后的军队了。胜了便是了。”
“白将军说的好简单!”却有人忍不住抱怨:“突厥骑兵以一当三,外加您所言的厉害角色,如何能轻易取胜?”
“白某素来有勇无谋。”他垂着眼,轻声回答:“不过秦将军与诸位久守边关,与突厥人的交道打得长了,总该知晓……突厥军阵最弱的所在是哪一处。强军劲弩破之,便是了。”
秦悌愣怔一会儿,道:“我率军出城,绕至敌军腹背去。以落凤城为饵,这计谋,能再用一遍不能?”
诸将尽面面相看,无人言说。秦念在屏风后头盯着,一时也顾不得头疼了——她知道,这般事情,全然没有人会表态的。
堂兄既然这么说了,便大抵要有六七分迂回袭击成功的把握。若是事成,功劳尽在偷袭的将领身上,若不成,罪责全要守城的人担。
谁愿意做出力不讨好的人呢?
“能是能……”终于有人勉强开口,秦念看得,却是与白琅并身的另一名副将,那是一名姓李的宿将,也是个深思熟虑,在军中有威望的人物:“只是秦将军,谁出战,谁守城?这一桩……要速速定夺了。”
他这一句话出口,分兵迂回的法子便落实了多半。诸将议论,却是没个分说。
直至白琅抿了一口几上温热的水,轻声道:“不必争了,若此法可行,白某守城。”
秦念一怔,她抬起来按压太阳穴的手便那么僵住,看着他的脸上微微浮起笑容:“白某身上带伤,马背劳顿怕是吃不住。不知诸公……可愿相让?”
秦念只觉心里头沉下去,她想不通白琅是如何冒出自己守城的念头的。他身子是不好,可不好,便该找个安静地方养着,而不是劳心劳力站在城头上吹风!
明明是自己揽了个麻烦,何必说得如此谦逊……
她若是有那个身份,定是要质问他的,可目下她和他,不过是什么都不算的未婚夫妇,她哪儿有资历说他痴愚! 贵女凶猛:..
秦念这里心中正塞了一坨子杂草,外头的部署便三下两下落了尘音。白琅与几名将校带一万军士守城,剩余军卒全数沿山脉绕开突厥大军锋芒,迂回至敌军腹背,寻机直击中军。
不过是一个时辰后,外头的军营便空了个干净。独有剩下的一千余人,将营中的物事抛掷得四处皆是,再点上几把荒火,做出仓皇逃窜入城的模样来。
秦念正取了披风上城头,唤婢子将它交了白琅的军士,好转给他披戴御寒。她依旧穿着贵族女眷的华服,只是那绚丽的衣裙也比不过城下弃营的火光耀目。
远方的青山再次染上深重黛色。这一战,大抵比她经历的要险恶激烈许多。
“别站在风口上。”她正出神,身后却传来白琅的声音。
秦念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终究是道:“白将军身上带伤,若是累了,我……倒也可以来顶替一会儿。”
“小娘子家,还是不要……”白琅开口说了一半,却换了另一半言语:“我如何也比你强悍些——你莫要挂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