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怪得很!”秦念道:“他们便是要立威,也总该有个念头吧?这样耀武扬威,难道只是为了恫吓我们的将士?”
白琅静默,不知在想些什么,可秦念知晓,她说话,他是听得到的。
“……他们,也是知晓咱们大军已然不在城中了吧?”秦念轻声道:“他们怕被包裹住,里外夹击?所以用这般法子吓唬咱们,好教军士不敢出城袭扰?”
白琅看看她,轻声一笑:“痴女儿。如今方想通?”
秦念抿了抿口,道:“我还想通了另一桩事情,却不知……白将军许不许我问?”
“问便是。”
“您要等的时机,便是今日……今日又算得什么时机?莫非,您亲自上阵斩敌,是要为咱们的将士壮胆,好……”
白琅一双明澈的眼睛看了看她,将手指比在了唇边,秦念见这动作,竟不知怎的心头一酥,忙垂了头。
她竟然全猜中了。
白琅初时便说敌将有勇无谋,这仓促之间的对战,他必是有信心才会出击的。若是能斩了敌将,自然是极大提振士气的法子。
然而若说提振士气这事儿,总归是到得大战之前再做才最是得宜。
他今日开城斩敌,只怕里外夹击破敌之日,已然不远了。只是她担心他吃亏,却是白白心慌了如此久!
到底她是个女儿家,他怕她担心,也不欲她在这一场战争中牵涉太多的吧。女子当守心夫君儿女,不该有什么天下战事的谋算,这一桩,秦念她自己也是知晓的。
然而,事情到得自己身上,哪儿有能不担心的呢。
“若是什么时候,堂兄所部回来了,白将军请务必与我通传一声啊。”她道:“我不会乱走动的,就在城墙上为你们点燃火把松明,照亮。”
白琅不曾言语,只是点了头。秦念便当他是应许了,却不料当日夜间,大战果然开始的时刻,他却压根儿没去给她通风报信。
战场虽在城外不远处,可将军府乃是落凤城最中央的地界。秦念睡得香甜,那遥遥的杀声哪儿能吵醒她?待得天亮睁眼之时,已然是全城欢庆大破贼兵,杀猪宰羊的时分了。
彼时秦念当真只觉一口血冲到喉头上。此战得胜,她便该回京中了,这一晚的厮杀,她若是错过了,只怕一辈子都再也不会有机会能穿着戎装站在白琅身边了,更再无缘得见烽火弥天的场面——那虽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可在落凤城的城楼上,有她自降生以来光华最盛的一段时光啊。
她这一份不爽利,是没法子说给别人听的。连林氏见了她的不甘愿,也颇感无稽:“白将军不叫你去才是对的!如今他在城中,也不必你一个娇怯怯的女孩儿去指挥战事,你何须上赶着做辛劳的事儿?再者战事一起,哪儿也未见得是安生的,你若是出了个什么事情,岂不更不好交代?”
“阿嫂说得我仿佛是个累赘……”秦念小声道。
“怎么能说是个累赘呢?!”林氏仿佛也觉得自己先前的言语有些不当,忙改了口:“七娘是要回京了的,若是灰头土脸的,哪儿像话呢。怎么也得好生歇息几夜,待养得肌肤华泽了,方好回去见爷娘!女子要养得好肌肤,先是要睡饱足了呢……”
秦念听得这一句,心里头却不由升上了一股子又盼着又怕着的感觉。她也想念京中的爷娘,想念她翼国公府那精致温暖的闺房,可她却也怕啊,她在落凤城做的事儿,若是传回京中,还不知道那些闲极无聊的女子们怎么编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