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白琅将那一碗水喝干,眉间的郁郁也没有半点儿缓解。
在这样的情势之下,挑帘子进门,还欢喜地道:“郎君,娘子!我们发现好大一群黄羊”的婢子,便显得格外不识时务。
秦念急着抬手比在唇边,示意她闭嘴,可还是没来得及。而白琅一蹙眉,道:“这三万大军,是出来打猎的么?!”
他话虽是这样说,但谁不知晓,这“好大一群黄羊”送到了面前,哪儿有不猎杀的道理?有这些羊肉,能省下不少干粮呢。
秦念听得他口音中虽然不耐,却没什么愤怒,方才敢开言:“这也不是坏事儿……要不,去和堂兄说一声,咱们点些将士去猎黄羊?也算是添些补给。”
白琅想了一想,便起身向帐外走去,然而到了门口,却猛然驻足:“咱们缺粮,叛军呢?”
秦念愕然,心思转动,不由接口道:“郎君是疑心叛军也想猎杀这些黄羊?”
白琅点头,向婢子问道:“你们发现的黄羊,离咱们这里还有多远?”
“大概四五十里地,”那婢子道:“想来咱们的斥候也……”
“四五十里地……”白琅的面色突然便阴沉下来,向秦念道:“你换上铠甲。”
秦念哪里知晓他为何这样说,但她总该信任自己的夫婿,忙叫婢子为她更上铠甲。过不得多久,中军之中鼓声响起,秦悌便点了白琅带着五百人去猎黄羊了。
五百人……秦念在帐下听得这个数儿,只觉得什么不大对。且慢说猎杀黄羊不需要这许多人,便是要五百人,也不需军将升帐来点人啊……
果然,秦悌选了另两名副将各带七千人迂回包抄。
听得这般布置,秦念方才隐约猜到了他们的想法。黄羊这种东西天生怕人,而三万大军的营帐,人气何等重,若不是有甚异变,黄羊群怎会到离人这样近的地方来?
这荒原之上,唯一能制造“异变”的,不是叛军,便是大狼群。而若是狼群……若是狼群,那也须得赶紧灭了才是。
白琅这五百人,说是狩猎,其实是去做“猎物”的吧?
“七娘,你同你那两个婢女,随着白琅一起去。”便在她出神之时,秦悌安排道。
秦念自然点头了,白琅却是微微蹙了眉,道:“这怕是不好吧?”
“狩猎,自然不要太过防备谨慎才是啊。带个女眷,正好叫对方轻信。”秦悌却道:“再说,七娘的身手,不会成为拖累的。”
他这样开口,白琅自然没法再辩驳。及至出了军帐,才向秦念道:“你须得跟紧我。”
他眼中的神色,分明是些许担忧与紧张……方才秦悌要他带五百人“狩猎”之时,他却压根儿没有这样的反应呢。
秦念看在眼中,心意自动,便轻声应了一句。
不过小半个时辰,点给白琅的五百军士俱已上马。看着这些个军卒的打扮,秦念益发确信自己的想法了——直刀长枪,钩镰弓箭样样俱全,这哪里是射猎,分明是备战。
使那两名婢子带路,离开大营四五十里,远处果然出现了黄羊群。然而这一众军士尚且未及散开,秦念两名婢女中年少的一个便“咦”了一声,道:“阿姊,你看,这黄羊群……有些奇怪。平素它们该是散开的,怎么今日凑得这么紧,不像是在吃草的模样啊?” 百度嫂索|- —贵女凶猛
另个婢女亦愣怔住了,道:“这……方才怎的没注意呢?”
秦念听着,看白琅一眼,而白琅笑一声,道:“聚在一起不是更好了么?健儿们!上!”
他话音未落,五百人登时散开,两翼快马斜插绕开。五百匹北地骏马同时奔驰,烟尘滚滚,远处的黄羊群定能感觉到,然而怪异的是,它们虽然惊慌,却并不曾反向逃走。
秦念追随着白琅,已然将弓抽在手中,箭羽在指尖绊着,随时都能开弓射箭。情形至此已然蹊跷得格外明显了,大概再冲上去一里地,恶战便要爆发了。
——黄羊群的那一边,一定有敌军的埋伏。这一群黄羊,必定是他们赶来吸引官军出猎的。
对方也等不及了么?只是袭扰村寨,实在不足以惊吓人心,所以现在想拿小股的官军开刀了……
骏马飞驰,须臾之间两侧的飞骑已然接近了黄羊群。便在那一刻,两支鸣镝冲天而起,尖锐的啸声极其刺耳,分明是遇到了敌军的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