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打了个寒颤,垂首应了。
而秦念动身前往宫中的时候,心里也并不安生。她并不知晓这一桩事该如何同阿姊说,以秦愿的性子,她能告诉她那些污秽肮脏的话语么?怕是连皇帝都要将她打出去了。
于是,见得阿姊,她便只能含混道那些人言辞之中有辱天眷。而秦皇后一怔,脸色却还是涨红了,极是愤怒的模样:“这些个猪狗!怎得这样无耻!必得上报圣人,将他们处置了!”
“这些个小人物的命,贱得不值一提,却是那言辞中……颇有要谋反的意思啊。”秦念道:“阿姊比我还知晓,同谋反的罪过相比,说出什么污脏话,都是小事儿。”
“……”秦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你这般说却也没错——只是,他们怎敢用那脏污言语……”
“阿姊!”秦念失笑道:“我还不曾与你说他们都讲了些什么呢,若是说了,你岂不是得气得疯了去?罢了罢了,时间紧得很,如今离他们驾着我的车出城也有了两三个时辰,若不再通禀圣上,严令追查,谁知晓他们会去什么地方招摇撞骗?再惹出什么漏子来,可如何是好。”
秦皇后蹙着眉,向一边儿的宫女使了个眼神。这正是先前要“借”给徐才人的楚歌,如今徐才人变了徐采女,自然不用再提借宫女这一回事儿,便是先前挨了秦念一鞭子的那个,也失了伺候她的份儿。
楚歌便乖觉地快步出去报讯了,之后,秦皇后方道:“阿念,你看,这事儿像是谁做的?”
“还能是谁?谁的大业是造反?”
秦皇后垂眸,叹了一口气:“若是他,那自然最好。咱们左右也要将他追捕出来杀了的,正好了了此事——可是阿念,若是你,你会让手下的人说这样的话么?便是那几个人相信你的侍婢已然被打昏了,可说这样的话,也十足愚蠢。”
“这便说不好了——有时候,最可能犯事儿的人,就是犯事儿的人,可有时候,最可能犯事儿的人,偏生会被真真的凶犯借了名头做了假证。”秦念道:“可无论如何,不管那几个凶徒背后的是不是那逆贼,咱们要查的都得查下去,要防的也终须防起来,是也不是?”
秦皇后沉默些许,点了点头:“如你这般不做深想,却也不坏。”
“其实啊,我只怕……”秦念却道:“只怕朝露是他们一伙儿的。”
秦皇后眉心微微一挑,但终究是见多识广,心思灵光,道:“你怀疑……朝露是同那些凶犯沆瀣一气,乘机做了什么事儿,然后杀了车夫灭口,又变出一通谎言来骗你?”
“这一份怀疑,我今儿个晚上便查得出来。可那逃走的人,我却是没有办法的。”秦念道:“也是为了防着万一……”
秦皇后点了头,道:“定是要查出个究竟的。”
大抵是因为有皇帝的催促,这一桩案子,颇得了主事官员的关照。天色尚不至黄昏,消息便传了回来——秦念的那辆车,便停在路边。而拉车的骏马,早已无影无踪。
办事的官吏自然也不蠢——秦念的车是两匹马拖拽的,而若按着朝露的话,那劫人的却是四五个人,总不好合乘逃逸。于是,能逃得远的,最多也不过两个人。
而若想跑得更远些,他们须得有通关的文书,这却不是好弄到的。这些人,多半是得潜藏到什么地方,伺机再逃。
一天时日不到,京城方圆三百里内地方,所有的关驿都加强了盘查。连偏乡僻壤,也早早挂出了寻查陌生男子的告示。
秦念听得这般处置,心下稍许稳妥了点儿。
而殷殷亦在此刻上堂,道:“娘子,您要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秦念点了点头,道:“待得午夜再说——可把朝露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