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千里之外,朔北,普耶城。
城中人头攒动,大家都涌向城门处,挤挤搡搡地随大流往前走。脸上充满了喜色。
“听说了没有?今日是大周的郡主前来和亲!”
“怎么会不知道?听说还是大王亲自去迎接的!”
“这二十二年前是嫣王后,如今又是芜潇郡主,指不定也是位水灵灵的美人儿!”
“瞧你那德行,长相算什么?还不都是咱们大王看上的?”
“诶诶,你们别说了,前边儿来了!”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指着前方,情绪激动地说。众人便跟着看去。
浩浩荡荡的车队向城中抵拢,队伍中间是一顶宽大华丽的马车。
众人都把视线锁住马车,指望能看见大周郡主、未来胡族王后的模样。
漠潇不自觉地收紧袖中手,听到外面喧闹的声音,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贺谚见了,只是淡笑,“进了我的城,便只管放松。这里的人都很热情。”
漠潇抬起头,撞上那双明朗的眼。这些天他对她体贴入微,经过沙漠时怕她吸入过多的沙尘,便将锦帕沾湿,让她掩住口鼻。
夜晚车队未经过城镇时,便让人在车中铺好狐裘,让她单独睡在车中,而自己则睡在马车外。
怕她不适应沙漠中干燥的气候,就让人在马车中放冰块。
这些天来,他总是在这些细节上照顾她的感受,所以原本进城的时间一再延迟。
漠潇发觉他的好,有时甚至忘了廷越带来的心痛。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贺谚见她只是盯着自己不语,怀疑自己刺激到她了。
“呵呵……”
看着他愣愣的样子,完全不同于他面对手下时正经的面孔,漠潇摇头轻笑。
“你笑什么?”
漠潇仍然笑而不语。贺谚狐疑地看着她,显然以为她受到刺激了。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漠潇顿时发觉车外已没有了在大街上的喧嚣声。
“到了,随我下车。”
贺谚收敛了面容,随即起身。他的手搭在帘上时,又转过头来,琥珀色的眼眸不同于年少时的清澈,“就算是为了以前的谈笑,听我的话。”
话罢,掀起帘子,一束阳光闪过。
漠潇脸上浮出微笑,素手揭开车帘,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大周那个受万人敬仰和亲人宠爱的郡主,是时候去面对真正的人生了。
“参见王上!参见王后!”
“参见王上!参见王后!”
漠潇刚站到车外,排山倒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那里正站满了身穿胡服的官员,四周也是垂首的宫人。
放眼望去,宫墙大殿上尽是红绸满布,挂满了整个胡王宫。
这浩荡恢宏的场面让漠潇一震,早就知道胡族的强盛和民风的豪放。今日一见,却是让人耳目一振,胸中豪气顿生!
“如何,喜欢这里的风格吗?不同于大周的精致细腻,却是另一种豪迈。”
贺谚俯首看着她,又向外形独特宏伟的胡王宫望去,一副豪情万丈的样子。
漠潇发现这时候的贺谚颇为伟岸,环视自己的王宫,目光幽远而温暖。
“难怪能养出你这样的男子。”
“嗯?”
贺谚回头看着她,阳光下折射的琥珀色猝不及防地落入她眼中。
“没什么。”
漠潇有些不自然,随即就要下马车,面前突然出现一双大手。想起他在下车时说的话,漠潇将手搭了上去,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在掌声中,漠潇由贺谚牵着往前走,时间越是增加,越是能感到那只手传来的炙热。
沿路走过中央的敞道,漠潇视线掠过两边的官员,发现皆是一脸祝福喜悦之色。再侧首望向贺谚,他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幸福之色,掩藏在琥珀色下,却透露出温馨。
终于走到了尽头,前方站着一个体格魁梧的中年男人。走得近了,才看清他的威严之相。
身着金丝黑色窄袖锦袍,一双黑色镶金边短靴。浓眉大眼,龙睛凤目,面相庄肃,一副俨然之色。想必这便是胡族老首领——拓拔赫硕。
“贺谚拜见父王!”
贺谚松开她的手,向拓拔赫硕行礼,漠潇也赶紧曲身下礼。
“你是芜潇?”,拓拔赫硕的声音雄厚却也沧桑。
“正是。”,漠潇不卑不亢地应声,仍旧未站起。
“还不随谚儿一起叫父王?”
漠潇微微地抬起头,只见拓拔赫硕虎目含笑地看着她。
···
胡王宫祈颂宫内,漠潇正坐在床上,望着头顶的罗帐发呆。好不容易脱离了喧嚣,回到这个今后她将生活一辈子的宫殿。
还记得刚刚见面时,贺谚的父王拓拔赫硕的言语,分明是很看好她这个准儿媳。
今后真的要待在朔北、成为贺谚的王后,永远都回不去了吗?
想到这里,漠潇脑海中浮现出那张沉静温和的脸。他或许会在大周安心地做皇帝,而后宫佳丽三千。
“王后,晚宴就要开始了,让奴婢为您更衣梳洗。”
门外响起辛合的声音,那是贺谚派来照顾她的贴身婢女。
这才想起,今晚便是她真正和婚嫁人之时,漠潇心底莫名烦躁起来。
“不用了,我自己来。”,漠潇看着桌上早已置好的凤冠霞帔和琳琅满目的胭脂饰,淡淡地说。
“这……”
门外的辛合犹豫片刻,记起之前贺谚吩咐的,便只好打住,“奴婢遵命。”
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