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里炖着的腊肉菜和玉米馍馍的香气时不时飘散出来,倒是嘴馋了李嫂的几个孩子,傍晚时太阳西下,远处田大哥拎着几只山鸡野兔过来。进了院子之后把这些交给李嫂,拿起了盆子到外头的溪边洗澡去了。
天色将暗的时候,田家这儿院子里摆了桌子。李嫂把玉米馍馍装在大盘子里拿出来。还有一盆子的腊肉炖菜,熬在锅子里的是炖给季熠辰喝的猪骨汤。
“前几天下的陷阱,这些天抓的正肥厚。”田大哥坐下来,看着季熠辰,知道他瞧不见,说的话也爽气,“你们啊放心吧,这人都活下来了,什么都会好的。”
沈香茉掰开一点玉米馍馍送到季熠辰的嘴边,笑着,“田大哥说的是,什么都会好的。”
“明个儿要不去镇上找个大夫过来瞧瞧。”这村子里的郎中自然是不如镇上的大夫好。老郎中年纪也不小了,看个病多少力不从心。
“李嫂,不用这么麻烦,在慢慢好起来。”沈香茉喂汤给他喝,季熠辰眼前好似是从今早的黑暗转由到了如今的灰蒙蒙。不知是外面天亮的缘故还是他真的在恢复中,桌子底下,他握住她放下来的手。抓在手中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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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了饭之后沈香茉陪着他在田家的院子外平地上散步消食,季熠辰让她告诉他,这村子里是什么模样,沈香茉看着四周,“高高田梯,下雨的时候这儿从上到下灌溉着,没有雨水的天里,还得村子里的人自己挑水上去,这儿种了许多东西,底下还有水稻田,这几日村子里割稻子的人很多,李嫂说他们家的安排在了后天,你不是去过杨河,那儿的村子是什么样的?”
“去的时候是下半年,水涝早就褪去了,不过庄稼都只剩下了一半,那儿没有梯田,地势比较低,河渠修缮过后情况就改善了很多,主要还是水利的事。”季熠辰顿了顿,似乎是在找寻她的方向,“其实前几年就应该处理妥当的事,朝廷下拨的银两,最后到了杨河衙门早已经缩减了好几成,最后用在修河渠上的根本不够。”
这些道理沈香茉都懂,朝廷下拨了五万两银子,本来按着算,除去修缮的,受水涝影响,房子坍塌,田地被毁,每一户受灾百姓家里少则都能有十两银子,可到最后,能有二三两银子已经是很多了,这其中大部分就是在层层环扣中被克扣下来。
如此一来,百姓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苦,而这些官吏的口袋却是越来越肥,三年一任,不过是换个地方换个人接着捞罢了。
沈香茉想到了桐城三郡,“不知我们失踪后,贺大人他们那儿怎么样了。”
“他们不会有事的,那些黑衣人冲着我们而来。”季熠辰脸色一凌然,即便是看不见,还藏着一抹肃杀之息,“料想桐城这一趟会出事,没想到他们的胆子这么大。”
“你知道是何人要害我们?”沈香茉转过头来看他,季熠辰摇了摇头。
“当初恒王妃要加害,父皇念着和恒王爷的兄弟情谊,免了他们的皇族身份,驱逐出了宜都,到如今去了哪里知晓,可会不会再纠集兵力却难说,百来号黑衣人训练有素,丝毫不恋战,目标明确就是我们。”季熠辰想了想,当年他出事,可和恒王爷没有任何关系,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黑衣人,要把他们赶尽杀绝,其心思也是昭然。
“如今的宜都城,怕是要翻天了。”沈香茉叹了声,宫里知道他们出事,皇后娘娘肯定是要伤心,一天没找到人,这就一天难安歇。
“再等等。”季熠辰深吸了一口气,他还想看看,这太子和太子妃失踪了,生死未卜,甚至可能是没有办法活下来的情况下,会有那些人蠢蠢欲动,等不及要有所动作了。
“我虽看不见,如今却能听见你说话了。”季熠辰拉着她的手,把她揽在自己怀里,他日思夜想的,听到她的声音。
这悦耳清丽的声音在他看不见的情况下显得更具体生动,恍如是能够清晰的描述出她的模样,穿着一身简单的衣服,没有华服的复杂,也没有锦绣的耀眼,头上戴着简单的梳簪,可以是银簪子,可以是桃木簪,挽住了她的长发。
未施粉黛的脸上始终是噙着淡淡的笑意。
如果可以,他们能够在这儿多住上一段日子。
季熠辰感觉到天色越来越暗,沈香茉扶着他进去,让他坐在床边,端来了药让他喝下,又替他洗漱。
他们身边没有别的伺候的人,更不可能让李嫂过来替他们做这些事,他这几天所有的照顾都是她来的。
沈香茉从来没做过这些,从小到大,只有她被人伺候的,如今她却渐渐熟练起来替他做这些事,没听她说起半句怨言,季熠辰知道,她的身子里永远有着可以爆发出来的力量,看似柔弱的脾气,实则坚韧无比。
...
沈香茉在他身侧躺了下来,季熠辰抱着她,底下垫了两层褥子,都是马车上拿下来的,他怕她磕着难受,有将身下的被子给她垫着,“这几天,你做了什么梦。”
“我梦见你醒了。”沈香茉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这皇宫之中,是不是还有人要害你。”
“有吧。”季熠辰轻笑着,那笑意讽刺的很,“过去有的,现在依旧是还在,皇位和世子之位比起来,眼馋的人更多。”台史庄亡。
沈香茉不肯和他聊的太晚,催他早早睡了,季熠辰把她整个儿搂在怀里,圈在自己的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