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水马龙的公路,陈兴和曾平,包括秘书和司机一行四人,再次坐车往小石坪而去,后天就要回京城的陈兴,再次安排了时间到小石坪实地查访。
坐在车上,陈兴略显沉默,昨晚和林玉裴吃完饭后,陈兴回去就给曾静打了电话,毕竟是刑警出身,曾静无疑有着普通女子没有的坚强。在电话里,陈兴可以感觉到曾静那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悲痛,但曾静始终没有表现出哭哭啼啼的一面。
陈兴叹了口气,他其实很想安慰曾静大哭出来或许会好些,起码能发泄一些悲痛的情绪,但曾静那种性格,陈兴知道曾静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大哭,最终除了说些安慰的话,陈兴也没多说什么,昨晚大概问了一下,知道其丈夫蒋毅的葬礼可能不会那么快举行,因为市局要给蒋毅办追悼会,可能会在五六天后,陈兴已经打算到时一定要抽时间过去,只不过电话里,并没有同曾静说。
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那随着车子快速前进而向后消逝在视线里的景观,陈兴有所感慨,人一生不长,时刻都在往前走着,过去的日子就如同那消逝的景观,终归是尘归尘,土归土,逝者已矣,生者,终归是要往前看。
“市长,看您好像心绪不宁的。”曾平和陈兴坐在后座,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
“没什么。”陈兴摇了摇头,抬手看了下时间,从市区到小石坪,约莫一个小时的路程,这会已经快到了。
今天从办公室出来,还碰到林玉裴,陈兴并没有打算带对方,这女人,陈兴只担心对方大嘴巴藏不住话,到小石坪去实地查访,陈兴是要重点整治这一片污染重灾区,要是带林玉裴过去,难保林玉裴回来就在私下里说开了,对这么一个很会卖弄风情的女人,陈兴无疑很是头疼。
车子抵达小石坪时,已经来过小石坪几次的曾平熟门熟路的给李勇指着路,车子在之前曾平说的那家九业造纸厂不远处的路口停车,曾平建议步行过去。
“市长,看到没有,这一整片,企业加起来不下三四十家,从规模大到规模小的都有,他们排放的废水废气,可以说是全部不达标的。”下车后,曾平带着路,边走边给陈兴介绍着,一眼望过去,都是工厂,而且因为这里聚集了不少企业,流动人口也很多,来来往往的人和车子都不少。
“几十家企业,基本都是违规排污,区里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知道脑袋里是怎么想的。”陈兴沉着脸,脸色并不好看,不过气话归气话,陈兴终究是知道区里看重这些企业带来的经济效益和每年给区里上缴的利税收入,身为市长,陈兴心里清楚,他其实也没办法去过分的苛责区里的干部,这种现象太过于普遍。
“这里之所以叫做小石坪,是因为这条河流的名字而来,这河叫小石河,小石坪的名字也就由此而来。”曾平给陈兴详细解释着,几人走着一段路,已经绕到了造纸厂的侧后边,工厂的排污口都在这里,宛若水桶粗的排污管道直接往河里排污水。
陈兴看着曾平所说的小石河,他不知道以前的小石河是什么样子,但他现在所看的,纯粹就是一条乌黑发臭的黑河,河水都快赶上墨汁一样黑。
“这里的村民说十几二十年前,他们都还吃这条河的水,夏天这周边村民没少到这里来游泳,这几年是没人敢来了,说是这水要是下去泡一下上来,皮肤不烂掉才怪。”曾平道。
“我看村民们说的不错,这水别说是人下去会烂皮肤,就算是动物下去都受不了,我看这河里的鱼虾早就死绝了。”陈兴摇了摇头,朝前望过去,陈兴可以清楚的看到沿着小石河旁,大大小小的企业林立。
“村民们现在都是吃井水还是?”陈兴转头问着曾平。
“没,村民们现在连井水都不敢吃,说是怕这污水把地下水质也给污染了,现在家家户户都吃自来水。”曾平对小石坪的情况很是了解,娓娓道来,“这里因为聚集了一片企业,经济发展还算不错,市自来水公司早就把管道铺到这一块来了,一吨水也不贵,村民们宁愿吃自来水。其实怎么说呢,这周边的村民,对这些企业算是又爱又恨,因为这些企业,周边的村民也有受益,村里卖集体土地的钱,村民都能惠及,再加上企业招工,不少村里的富余劳动力都在这些工厂里打工,工资收入还算可以,村民们的生活过得还不错,而且因为这些企业带来的流动人口和商机,不少村民开小卖铺或者摆摊做生意,都能赚点钱。”
曾平说着顿了一下,“所以这周边几个村的村民,一方面对这小石坪企业带来的污染深恶痛绝,但另一方面,他们又跟这些企业形成了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
“你说之前曾有村民们到市里闹过,是什么原因?”陈兴皱着眉头。
“总体原因还是污染,当时有几户老人因为得了癌症死亡,村民就认为是长期污染导致的,要向企业索赔,企业不答应,村民们就聚集起来到市里闹了,后来也就有报纸曝光了这里的污染,市里就要求督办。”曾平说道。
“后来就不了了之了是吗。”陈兴看着旁边的九业造纸厂那些竖起的大烟囱已经排放着浓浓的废气,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后来是不了了之了,报纸不可能一直追踪报道,而且村民们说是很反感企业的污染吧,但他们还真没那个决心和企业彻底闹翻脸。”曾平说道,他对村民的那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