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你,还有你!”陈起贤指了三个人领舞,又让其余的人跟在她们后面:“上大堤吧。”
雨依旧在下,祭祀舞在这三人的带领下有惊无险的继续着,竹棍儿声起,铜铃声阵阵,鼓点有条不紊的和着。整个祭祀又回归了正常,只是这江堤下的百姓已经再没刚刚的沉静了,一个个交头接耳都在议论刚刚楚衡三人昏倒的事。
夜半子时,最后一声鼓点落下,祭祀舞跳完了。大堤下的百姓早已等的不耐烦,若不是这周围的兵勇不知何时已经阻断了众人回城的路,百姓怕是都已经都走掉了。
姬城又上了大堤,像模像样的对着江水和长空拜了起来。他跪在江堤上,拜了一下又一下,可天空依然是阴云密布,斜风冷雨毫不留情的拍在他身上。
藤城百姓见姬城不停在拜着,也不知谁起了个头,也跟着跪了下来,朝着江边拜了下去。这一个跪下,紧接着就有第二个跪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已经跪下了一大半。
“求苍天怜我……”
“让我有地可耕……”
“有田可种……”
“莫要背井离乡……”
百姓的声音细细碎碎,求的不过是最平常的衣食住行。楚衡裹着大氅躲在马车里,听着外间的声音,眼圈兀然就红了起来,泪珠子在眼眶里打着转转。
若是可以,谁愿意背井离乡,若是可以,谁能忍受家破人亡。
这一场洪水,这泼天的罪孽。
楚衡打开车帘,遥遥看着大堤上不停叩头的姬城,心渐渐沉入深渊。
姬城叩了好半天的头,就在他已近绝望,起身往大堤下走的时候,他看到楚衡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姬城快步走下江堤。迎上了楚衡,语气中带着急躁:“衡儿,你不是说子时雨水会停么?”
“雨马上就停了。”楚衡暼了姬城一眼:“这天相的事能说准的时辰就不错了,难不成世子爷想让我给你算到每一刻?”
姬城皱了皱眉头。不解为何楚衡忽然浑身的火药味。可想到楚衡刚刚中了药粉晕倒在大堤上,在藤城百姓前丢了人,姬城挑了挑眉毛,自以为理解了。
楚衡越过姬晨从一旁的侍卫手里取过火把,又举着火把往百姓那边走去。
“莫拜了。江神已经听到了。”楚衡走到一位老人身边,伸手将老人扶了起来:“江神已经听到了。”
那老人看到楚衡先是眼睛一亮,口里唤着楚姑娘,后又一脸疑惑的瞧着楚衡:“江神真的听见了?”
“真的听见了。”楚衡冲着老人安抚的笑了笑,又走到老人身旁的一个年轻姑娘身边,伸手将姑娘扶了起来:“莫拜了,江神听见了。”
楚衡便这么一个个的将百姓挨个扶了起来,被她扶起来的人眼神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从前头走到了对尾,时间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时辰。
“楚姑娘。既然江神听见了,他怎么回答的?”
“这雨会停么?”
“藤城已经好久没见过大太阳了……”
百姓围在楚衡身边,这个问一句那个问一句,楚衡一直笑着,不厌其烦的重复着:“雨会停,你们不会背井离乡,这里依旧是你们的家园。”
“可是这雨一点都没小……”有人低声嘀咕。
“楚姑娘,我相信你。”有人给楚衡打气。
“该怎么办才好啊……”有人茫然失措。
就在这时,风毫无预兆的起了。那头顶的厚重乌云,就这么轻飘飘的散了开来。银色的月光瞬间洒满大江。
雨停了。
人们仰头看着天,放下手里的油纸伞,这雨水停的太突兀,让人猝不及防。也正是这种猝不及防。才让百姓心中的欢喜加倍。也许,神灵并没有厌弃自己。
人群瞬间欢呼了起来,看着笑容满面的百姓在月光下挥舞着伞,楚衡这心里一时间百味陈杂。
“楚姑娘。”陈起贤不知何时站到了楚衡身边:“姑娘该回府了,您这一身衣服早就湿透了,再不收拾一下。明天怕是会着凉。”
楚衡点了点头,转身往马车上走。
陈起贤面容沉静,跟这四周的欢声笑语格格不入。楚衡暼了他一眼,心中了然。陈起贤本就不是藤城的难民百姓,也不指着这天地给他饭吃,他又怎么能感受得到百姓的乐和苦呢。
“楚姑娘,我陈家米行也是靠天吃饭的,今秋的洪水已经折了我陈家近一半的米粮,我也是盼着藤城能复兴起来,明年有个好年景的。”也许是楚衡的眼神太光棍了,陈起贤出言解释道:“我之所以没有像其他百姓这般兴奋欢快,是因为,我有一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什么?”
“这游行祭祀是我一手操办的,这队伍的行进速度,到达时辰,都是按楚姑娘的意思来的。”
楚衡挑了挑眉毛:“你想说什么?”
“楚姑娘你善于观察天相,所以能料定今夜雨停,可是……”陈起贤顿了顿,脸上是纠结的迟疑:“这世上,可真的有神的存在么?”
陈起贤的话让楚衡愣了一下。
是啊,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神呢?
楚衡没回答陈起贤的话,而是自个上了马车。楚衡一坐稳,马车便朝着城内藤王府驶了去。
楚衡窝在马车里,这马车里的昏暗让她心思沉静。她想起自己小时候问过父亲,这世上可真有神?
父亲当时回答的很肯定,世上当然有神,神无处不在。
可楚衡一直想不通,既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