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粗粗看了一眼道:“皇后倒是说一说。”
“红珊瑚的品相分为数档,例如这座便只能称作良品。”皇后指着那座稍小些的红珊瑚道,随后又指着另一座道,“这座珊瑚色泽红润却不妖异,表面油亮,可谓是凡品之列。然而但凡了解珊瑚的人都知道,珊瑚表面的颜色十分均匀。可是这座珊瑚,却是浓淡不均。”
皇帝对赵郡然道:“你倒是说一说这两座红珊瑚的来历。”
赵郡然福了福身,惶恐道:“郡然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恕郡然无罪。”
皇帝也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赵郡然这才曼声道:“皇后娘娘说的这座‘凡品’乃是家母让郡然送与邵贵妃的。因郡然觉察到这座红珊瑚瞧着同皇后娘娘赏赐的那座有些不同,便刮取了红珊瑚底部做了查验,却发现这座红珊瑚是被人用红漆粉混着汞水涂抹过的。”
皇帝看了一眼御医,汪公公忙将匣子捧到隔间去让御医检验。
皇后又问道:“那么另一座红珊瑚又是怎么一回事?”
赵郡然道:“回娘娘,后来郡然深怕是府上购买红珊瑚时有商贩为了添色,故意染上去的。本想将这件事告知家母,然而近来家母身子不适,府中的事务都由二姨娘暂为打理,郡然便告知了二姨娘。她深怕扰了义母清幽,便将自己的陪嫁之物交给了郡然,预备让郡然作为贺礼送入宫来。”
皇后点了点头道:“你是觉得这座红珊瑚不够表明心意,便将本宫赏赐给你的送进宫来了?”
赵郡然颔首道:“事出无奈,还望娘娘莫要怪罪。”
皇后微笑道:“既然是赏赐给你了,便是任由你支配的,本宫岂会怪罪你呢。”
皇帝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死死瞪住大夫人道:“这座红珊瑚究竟从何而来?”
大夫人心中惶恐不已,面上却是不敢表露出半分来,她朝皇帝福了福道:“回禀陛下,这是臣妇娘家兄长所赠的生辰礼。”
皇帝慢慢点了点头道:“不知邵夫人可曾入册?”
大夫人吞吞吐吐道:“原本是入了册的,只是因为……因为从前在府中管事的妈妈不留神弄污了册子,之后因临近新年,府中事多,便也不曾重新抄录过。”
皇帝似笑非笑道:“邵夫人的记性倒是不赖。”
大夫人欠了欠身,并未多加言语。
皇帝对汪公公道:“派人将谭鸿将军以及谭夫人请来。”
大夫人有些不安地揪着手中的绣帕,他以为皇帝就算要向谭鸿确认,好歹也要过些日子的。她本想一回府就修书一封送去谭府,没想到皇帝居然现在就将谭鸿召进宫来。她心中满是惶恐,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然而手指却已是止不住地发颤。
皇后对大夫人道:“邵夫人也有些乏了,不如先去偏殿歇息片刻,陪本宫饮一杯茶。”随后又看向赵郡然道,“郡然也一同随本宫去吧。”
大夫人知道皇后这是有意将她支开,以免等谭鸿来的时候,会同大夫人通气。然而面前的人是皇后,她哪里能说个“不”字,只得硬着头皮随皇后一道去偏殿。”
两人随皇后进了偏殿,便宫女上了茶点。
皇后对宫女们道:“你们都退下去吧。”
赵郡然亲自为皇后倒了一杯茶,便安静地站在一边,面上不见任何神色。
倒是大夫人,像是欲表现得从容淡定,然而那双眼睛里的忐忑却是出卖了她。
皇后倒也不曾点破,只是对大夫人闻言道:“邵夫人不必拘着,先小坐片刻。”又对赵郡然道,“你也乏了,快坐下来喝一杯热茶。”
赵郡然含笑依言坐下来,端起茶杯,待皇后喝过茶后,方才轻轻抿了一口。她微笑着对皇后道:“这定是新进贡的龙井,气味很是香醇。”
皇后笑着点了点头道:“就连本宫都唱不出来呢,你倒是舌头灵光。”
赵郡然道:“平日里来宫中,倒也常在太后那里喝茶,太后最是喜爱龙井,郡然喝得多了倒也能够品尝出味道来了。”
皇后对大夫人道:“邵夫人也请尝一尝,这是刚从杭州摘下的嫩芽,刚摘下便抄熟了,是赶着时辰运送到宫中来的。”
大夫人含着笑意欠了欠身,随后端起茶杯,慢慢将茶盏托到唇边轻抿了一口。
在这期间,皇后一直注意着她的手。
大夫人拖着茶盏的手止不住在颤抖,几乎可以听到杯盏磕在托碟上的声响。
赵郡然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随后稳稳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谭鸿夫妇是在半个时辰之后被汪公公带进宫中的,此刻皇帝并不在大殿内。
汪公公将谭鸿和谭夫人领到三只匣子旁,说道:“请谭将军和谭夫人瞧一瞧,可认得里头的东西?”
虽说珊瑚丛的外形都十分相似,但因为通常大户人家送礼或是收礼,都是要当家主母亲自查验过物品的珍贵程度。
一般府上都会将物品分为三等。
上等用于收入库房,以便将来遇上亲王贵胄办喜事,可以拿出来作为贺礼赠送。
二等用于家中摆设,或是拿来赠送小辈和亲友。
三等用于赏给得脸的丫鬟和家丁,抑或是府上的公子纳妾时作为彩礼。
既然大夫人是敢送进宫来的物件,必然是上等之物,谭夫人没有理由不记得。
然而谭夫人却是摇了摇头道:“我并不曾见过它们。”
汪公公又对谭鸿道:“请谭将军仔细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