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鸣仔细思量了一下罗启焕的话。的确,如果罗启焕肯许诺她皇后之位,她势必会对罗启焕死心塌地。女人都是有虚荣心的,罗启煜爱重赵郡然是连瞎子都看得出来的,邵敏茹在罗启煜身上根本讨不到半点好处,就算将来被罗启煜接纳,也不会得宠的。
但是如果邵敏茹依附于罗启焕则不一样了,将来如果罗启焕能够摘得皇位,她便是半个功臣,自然“前途无量”。
钟子鸣再细细想来,如果邵敏茹依附了罗启焕,而罗启焕又肯许诺邵敏茹皇后的宝座,那么邵振楠势必也会重新倒向罗启焕这边的。
思及此,他对罗启焕道:“如今六殿下还需要邵振楠的辅佐,就算是演戏,他好歹也会配合一下邵小姐的。二殿下这一招,果然高明。”
罗启焕却是不以为意道:“暂且论不上高明与否,如果邵振楠心意已决,只怕到头来我也是白费心机。”
钟子鸣想了想,目光中忽然流露出一丝杀机来:“二殿下,与其夜长梦多,倒不如干脆以绝后患,不知您意下如何?”
罗启焕叹了一口气,说道:“她若死了,自然是最好的结果。可是凭如今皇后和陛下对她的信任程度,我并不敢赌。罗启煜若将一旦事情闹大,我便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钟子鸣点了点头,见罗启焕朝他递了个眼神,很快便明白过来。他拱了拱手道:“子鸣这就去办。”
宫中添了小皇子,自然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模样。虽然如今邵贵妃尚未醒过来,但因为皇帝新添子嗣,各处便只有恭喜之声,似乎所有人都已经将邵贵妃遗忘了。唯有赵郡然于次日一早便去了毓秀宫为邵贵妃换伤药。
彼时邵贵妃已经恢复了神智,虽然无甚气色,但比起昨日,脸色已然好看了许多。
她看着赵郡然和海兰替自己施针、清洗伤口、换药,来回忙碌着,却是连一名宫女都不曾上前来搭把手。邵贵妃叹息了一声,看着床头那顶掐金丝绣如意云纹的纱帐道:“这世上向来不缺拜高踩低之人,果真如此。”
赵郡然依旧只是专注着替她上药,并没有说话。
邵贵妃看着她,冷笑道:“我如今已是个废人,你何必再来巴结我。”
赵郡然亦是冷笑:“郡然从来不曾巴结过娘娘,以前不曾有过,如今也是一样。郡然身为大夫,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是会如此对待的。”
邵贵妃在赵郡然的眼中看到的只是冰冷,自从她进宫后,还从来没有人敢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赵郡然绝对算得上是第一人。
然而所有人对她毕恭毕敬,诚惶诚恐又如何呢,她一朝失势,曾经奉承她,巴结她的人都在顷刻间离她而去。
邵贵妃忽然笑出声来,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哀怨和不甘。
赵郡然眉心一动,说道:“小皇子可爱伶俐,模样也十分俊俏,这便是娘娘的福气。”
邵贵妃凄然道:“福气?我如今落得这般光景,还有什么福气可言。陛下若垂怜,便还能被人称一声‘贵妃’,可要是我遭了陛下嫌弃,不过是空守着毓秀宫罢了。”
她如今称自己为“我”,而非“本宫”,可见已是陷入绝望之中。
赵郡然垂了垂眸子,慢声道:“陛下后宫佳丽无数,说句不好听的,只怕陛下早已经厌倦了男女之事。如今他垂怜各宫,不过是为了扩充子嗣罢了。娘娘既然有小皇子傍身,又何愁荣宠尽失呢。”
邵贵妃定定地看着她,仔细回味着赵郡然的话,忽然眸子一亮,问道:“你会帮我的是不是?”
赵郡然叹息了一声,像是有些疲惫道:“郡然自己也是麻烦缠身,相府大夫人那里尚且应付不过来,纵然有心顾及娘娘,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邵贵妃道:“你说妩儿那丫头是她的人?”
赵郡然点了点头,轻声道:“郡然也不过是猜测罢了,是与不是,还需娘娘亲自验证。”
邵贵妃问道:“我与大夫人素来无仇,她何必害我?”
赵郡然微微笑道:“娘娘的小皇子若得陛下爱重,那诸位皇子岂不是多了一个劲敌?若是小皇子有幸万人之上,那么邵敏茹还有机会登上皇后的宝座吗?”她说着便朝邵贵妃福了福,随后转身离去。
邵贵妃平躺在绣榻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头顶的帐子,脑海中浮现起孕期的林林总总。大夫人、妩儿、赵郡然,究竟这些人孰真孰假,孰是孰非。
她一时间有些理不清头绪,只觉得越往深处想,便越是头疼无比,所幸便闭上双目养一养心神。
赵郡然带着海兰退走后,妩儿便捧着一壶姜茶进来,对邵贵妃轻声道:“娘娘,奴婢喂您喝些姜茶暖暖身子。”
邵贵妃紧闭着双目,呼吸均匀,可见是已经睡着了。
妩儿又小声叫唤了几次,依旧不见她醒过来,便放下姜茶,轻手轻脚走掀开了盖在邵贵妃身上的被子。
她的小腹上一条食指长短的刀疤狰狞可怖,好似僵死的蜈蚣,让人看了触目心惊。
妩儿飞快地替她盖好被子,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别过头去干呕了几声。随后她便走出卧房,对守在外头的宫女们道:“娘娘已经睡下了,都退走吧。”
宫女们陆续退走,妩儿重新回了卧房,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翻找着什么。随后她找到了一只小瓶子,里面装着一些药丸,那些药丸闻起来有些腥甜。
妩儿迅速药丸倒进绣帕里包裹好,连同整团绣帕塞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