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夫人忧心道:“如今你母亲已经故去,将来相府便是由华庄夫人和秦蕙兰一手遮天,哪里还有你的栖身之地。将来你若在相府有什么委屈,必定要同舅母说才是。”
邵敏茹点了点头,咬牙道:“舅母放心,敏茹定不会委屈自己的。这次回去,敏茹定要将二姨娘手中的当家权利夺过来。”
谭鸿见邵敏茹终于有了一丝她母亲的狠绝,倒也算欣慰了。
夜间在灵堂里守了一夜,邵敏茹却是一滴泪都不曾落过,只是静静地往火盆里烧着纸钱。熬到天亮时分,她终于有些受不住了。
谭夫人将她劝说到客房里去歇息一会儿,就在邵敏茹离开未多时,邵嘉旻便快马赶来了。
“舅舅,我接到急报便告假赶来了,敏茹现在可安好?”
谭鸿点了点头道:“敏茹只是心里难受些,别的倒是无妨。”
邵嘉旻又问道:“我祖母当真就如此狠心,连我母亲的尸身都不让进门吗?”
“是舅舅无用,没能为你母亲争取什么。”谭鸿叹息道。
“舅舅也身在军营,本就难以兼顾,为了替母亲料理事务已然不易,嘉旻岂会不知。”邵嘉旻见灵堂内烛火幢幢,香火味浓重,心中不由涌起一丝悲伤。他走到大夫人的棺材前朝她磕了头,口中道:“母亲放心,嘉旻定会照顾好敏茹的,将来必定为她觅一名好夫婿,令她再也不用受苦。”
谭鸿和谭夫人看着他,心中微微叹息。邵嘉旻是难得的将才,若有邵振楠保驾护航,将来的前途自然不可估量。可如今却因为相府将更替女主人,邵嘉旻的前途必定会有所堪忧。
谭夫人想了想,开口道:“后日待你母亲下葬后,我陪你们回相府去。”
邵嘉旻有些疑惑地看了谭夫人一眼,见她眼眸中有一丝寒光在涌动,便顿时明白过来。他朝谭夫人抱了抱拳道:“如此便劳累舅母了。”
谭夫人道:“你们的母亲将你们托付给我,我自然是要替你们操持的。”
第三日一早,大夫人的尸身便被葬在了谭家的墓地里,因为是罪犯,本就是太后法外开恩派人将尸身送回的,她们不敢大肆铺张,只是在入土前让女眷们哭了一回丧。
邵敏茹眼见着自己的母亲将要被合棺,已是哭成泪人。她靠在秋棠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人谁来劝都是无用。
谭夫人心疼道:“便由着她吧,这些日子也是苦了她了。”
话音刚落,便看到邵振楠匆匆赶到了。他穿着一袭银白色的袄子,算是为大夫人戴素了。
邵振楠将一封沾有漆金红纸的信件交到谭鸿手中道:“所幸是赶上了,这封休书便随宋韵一起入棺吧。”
谭鸿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邵振楠,言辞不善道:“我的妹妹依然如此,你居然还要在她死后追加休书?”
邵振楠道:“她早已犯下七出之条,我先前也是因为看在多年夫妻的份上才忍耐至今。可如今她已然被判刑,我不能因她而连累了相府。我到如今才将休书送上,待她已然足够宽恕。”
邵嘉旻愤愤然看着自己的父亲:“母亲这些年在相府操持打理,劳苦功高,父亲断不能因为这点小事便否定了母亲的功劳。母亲已然亡故,难道父亲就不肯让母亲安息吗?”
邵振楠淡淡地看了邵嘉旻一眼,放下一句话:“忍到今日,我已仁至义尽。”他说着便朝谭鸿抱了抱拳,快步离去。
邵嘉旻冷笑道:“仁至义尽,如此也称得上是仁至义尽?”
谭夫人道:“他对你们母亲如此寡情,只怕对你们也会如此。看样子我势必是要在相府多住几日了。”
邵敏茹被秋棠搀扶着到一旁坐下来,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大夫人的棺材被埋入黄土,心中已然沉痛无比。
谭夫人心疼地将她揽到自己怀中,柔声道:“敏茹莫怕,有舅母陪着你呢。”
邵敏茹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随后便跟着邵嘉旻走到大夫人的墓碑前上了香。
仪式完毕后,邵敏茹被谭夫人搀扶着回了谭府。
邵敏茹对谭夫人道:“敏茹今日便想回府去,劳累舅母了。”
谭鸿道:“你如今这般虚弱,如何能够回去呢,好歹也要住些日子将身子调养好才是。”
邵敏茹笑道:“敏茹还要赶着回去为赵郡然收尸呢,如何能够多做停留。”她说着便吩咐秋棠赶紧去替她收拾行李。
谭夫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便也只好吩咐丫鬟替她去收拾衣物了。
几人匆匆用过午膳后,邵敏茹、邵嘉旻以及谭夫人便准备启程了。
谭鸿骑着大马,在前面护送了一段路,到了丽都城门口,方才与她们道别。
三主两仆坐在马车里,一个个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邵敏茹低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谭夫人对邵嘉旻道:“你母亲过世,你理应是要回来丁忧三年的。可如今正是朝廷用人之际,你若离开军营,便立刻会有人顶替你,到时候再回去,便前功尽弃了。”
邵嘉旻点了点头道:“嘉旻也正担忧此事,所以打算让父亲找机会去向陛下请求够免去丁忧。”
谭夫人道:“陛下若能首肯便再好不过了。”话音刚落,便看到邵敏茹靠在马车壁上睡着了。
她秀眉微蹙着,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谭夫人叹了口气,吩咐丫鬟将大氅取出来替邵敏茹盖上。
马车行了三个时辰方才到相府,邵敏茹是在进京师后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