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欣微微一愣,旋即点头道:“小姐且放心,这件事我自会办妥的。”
赵郡然摇头道:“不是现在,她如今留着还有用,你切莫打草惊蛇了。”想了想,又道,“明日夜里你换上府中丫鬟的服饰,要是那男子再出现,你便将红袖受牢狱之苦的事告诉他。”她随后站起身,在海欣耳边说了几句。
海欣点了点头,便又从窗口离开了。
京师有一处十分雅致的地方,叫做柔音轩,那是专门供豪门大户的小姐们消遣解闷的地方。
柔音轩是个六进的院落,每个院落里面都有独立的厢房雅间,且每一间的装饰风格和珍玩摆设都各不一样。
闺阁小姐们常常两三人约在一处,选个别致的雅间,或是玩上一回叶子牌,或是聊一聊家中趣事。
因柔音轩是供女子消遣的地方,男子是轻易进去不得的。所以海欣带一个名叫阮秦华的男子进去之前,为他细细做了打扮,扮成了女儿家的模样。
海欣一路领着他进了柔音轩,因海欣有赵郡然交给她的通行证在身上,倒是无人细查。
阮秦华跟着海欣进了一间雅室,里头有袅袅的琴声回荡着,或轻柔如流水,或激昂如沙场,嘈嘈切切,抑扬顿挫,很是悦儿动人。
能够弹得一手好琴,可见坐在里边的小姐是出自大家的女子。阮秦华隔着粉色的纱帘,望见一名女子正坐在琴案前,手指落在着琴弦上,轻挑慢捻着。因被纱帘阻挡着,阮秦华看不清楚眼前这位小姐的容貌,从轮廓来看,只依稀觉得她面容秀丽,举止温静。
海弦站在阮秦华身边,对里边的人道:“小姐,便是他要见你。”
赵郡然停下琴音,说道:“让他坐下说话吧。”
阮秦华有些局促地坐下来,海欣为他倒了一杯茶,便站到了纱帘后头。
阮秦华迟疑着开口道:“不知小姐可有办法让我见一见红袖。”
“红袖如今被关在天牢里,莫说是你,就连我这个主子也是不让见的。”赵郡然唏嘘道,“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你们若真心爱慕彼此,大可以让红袖同我开口,何至于将事情闹到如今这般地步。”
阮秦华冷冷道:“当时红袖确实向府中大小姐提起过,因身子不适,想要辞离后回家乡休养。可府中大小姐并不肯放人,红袖哪里还敢将旁的事说给她听。”
赵郡然道:“其实我大姐并非冷血之人,红袖到底跟了她许久,她用不惯旁人,不肯放人也实属难免。”
阮秦华的声音愈发冷冽起来:“若她当真对红袖好,出事以后为何不替红袖求情,这般事不关己的姿态,哪里像是舍不得主仆情分的样子。小姐固然能够说服太后,为红袖腹中的孩儿求得一命,她身为相府嫡长女,愈发能够说动太后才是。”
当时的邵敏茹已是自身难保,哪里还敢为红袖求情。当然,阮秦华自然是无法想象那天的情形的,他更是无法想象,皇家人对这种事的忌讳程度有多深。
海欣道:“其实大小姐当时也是因为吓懵了,才不知道该如何向太后求情的。这些日子大小姐也已经派人在四处寻你了,她怕是也想快些找到你,好想法子将红袖救出来呢。”
阮秦华嗤笑一声:“这样的话我是信不得的,连进去探视都难如登天,我一个山野村夫如何救得了红袖。”
赵郡然道:“我大姐长居闺阁,怕是不懂得这些。依我看,你如今还是莫要被旁人发现了才好。一年以后是太后的六十岁寿辰,届时陛下必定会大赦天下。红袖若有幸被释放,你们能够得一个一家团聚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阮秦华听到这里,不由微微激动起来,带着哭腔道:“红袖自小身子柔弱,如今又怀了身孕,我只怕他在牢中熬不住。”
赵郡然柔声安慰道:“你不必担忧,我们虽不能够去探视,但天牢里有位女狱卒是我房中丫鬟的一位远亲,她必定会多多照拂红袖的。”
阮秦华忽地站了起来,随后扑通一声跪倒在纱帘前,连连磕头道:“小姐待红袖的恩德,我与红袖永生永世都无以为报。”
海欣从帘子后走出来,对他道:“我家小姐也不过是怜悯红袖罢了,你何故说得这般严重呢。”
阮秦华眼中透着些许感动的泪光,对纱帘后头的女子道:“往后小姐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即便豁出性命也心甘情愿。”
赵郡然微微笑道:“你只需看顾好自己就是了,等红袖被大赦后,须得好好待她。”
阮秦华再次叩首点头,海欣道:“你见过我家小姐的事,万万不可同外人道,此事关乎着我家小姐的名节。”说罢将他送出了柔音轩。再次回来的时候,却是换成了海兰。
海兰道:“六皇子已经答应为我们在天牢里安排一个人看顾红袖,他还称要同小姐见上一面,有要事需商议。”
赵郡然伸出纤白如玉的食指,在琴弦上慢慢挑着,断断续续的音符跳出来,恰似漫不经心一般。
海兰见她并不表态,等了片刻,又道:“六皇子想要见一见小姐。”
“你告诉他,下个月在宫中的宴会上,自然能够相见。”赵郡然不冷不热地说着。
海兰点了点头,有些疑惑道:“海兰有一事不明,既然小姐想要让阮秦华为您办事,您为何骗他是府中的三小姐呢?”
赵郡然笑道:“既然太后和老夫人都欲隐瞒下这件事,我若宣扬出去,岂不是得罪了两位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