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尚有未来得及撤走的茶汤,上百根儿臂粗的黄烛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茶盏上断断续续漫出雾气。
大热天的都还留有热气,也不知道太后怎么将那些看热闹的人打发走的,竟然这般的急,若是自己与祺灵稍稍快一两步,岂不就要在正殿门口碰上了,若真如此,太后的面色也就不会像而今这般云淡风轻。
苏七道:“郡主,苏七有事与太后商议,你且先回去,我速速便来。”
身侧的祺灵却是傻了眼。
什么情况,她从进了殿门到现在还一句话都没说,连给皇祖母都没来的及请安,苏七就要她回去!
她们可连那苏四娘的背影都看到啊!
苏四娘是死是活她祺灵自然不关心,可奈何那女的于苏七住在一个屋檐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祺灵如何不懂,而今尚未来得及议亲的娘子竟然传出与玄王哥哥有了苟且之事,可如何是好?
帝都里头的人谁不是趋炎附势、捧高踩低,苏七尚未及笄,若是出了这么一位不要脸面的堂姐,日后岂不是要被这帝都城里长舌夫人的唾沫星子给淹了去?
不行,此事无论如何她都要求着皇祖母出面镇压!
祺灵不顾劝阻,上前道:“皇祖母,祺灵已经听闻那起子丑事,祺灵认为,事关玄武哥哥颜面,皇祖母颜面,此事定不能张扬出去,还望皇祖母出面主持,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太后笑得慈善,道:“这是自然,哀家散了众人特意在此等候便是为了与苏七商议此事,祺灵,你先下去吧!”
听了前半部,祺灵喜上眉梢,可听了后半截,却是嘟囔起了嘴。她道:“祖母,祺灵为何不能在此,苏七是与我一同来的,咱们自然要一同离去!”
说着。祺灵郡主一屁股坐了下来,赌气般别过脸。
太后无奈地笑了笑,将目光投向了苏七。
苏七心里自然再清明不过。
太后既然有意散了众人特意大半夜的等候她这么位小女子,必有深意!
祺灵在场,只会伤她的心。
苏七劝道:“好了好了。你的心意我苏七怎会不懂,只是有些事情祺灵你若过多插手只怕也会让太后娘娘为难,方才你不是听到了吗,太后娘娘已经答应为我们出面处理此事,你就放心吧。”
“夜深了,走路时注意着脚下,别走急了,小心摔着。”
说着苏七笑着眨了眨眼睛,顿时意味深长起来。
祺灵这些日子与苏七这般亲密,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她愣了愣神,又回头看着皇祖母慈善的面目,心里虽仍有疑惑,多少还是安心起来。
她站起身,道:“也罢,今日的确是累了,本郡主就先回了,苏七,你等会早些回来,到时我若是熬不住睡着了。你可一定要一回来就把我叫醒,我可是一直牵挂着此事的!”
苏七捂着嘴笑了笑,“好好,都听你的。而今你快快回去先睡会,也好等下有精神听我大半夜的念叨。”
闻言,祺灵也跟着笑了起来,对着太后行了礼,便高兴回去了。
直到祺灵郡主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太后方才收回目光。命玉嬷嬷关了殿门,一应随侍皆守候殿外。
苏七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左下手第二个位子,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正好!
太后却是叹息道:“祺灵这孩子长这么大,哀家还是头一次见她这般关心一个人,可见你与的情谊非浅。”
苏七冷笑一声,道:“那是自然,太后也不瞧瞧我苏七是什么样的人,祺灵郡主心思单纯,什么好玩的有趣的新奇的事件往她跟前一摆,她定会高兴起来,不过是哄个小丫头高兴罢了,苏七还是得心应手的!”
“更何况,帝都城里谁人不知祺灵郡主第一郡主的称号,在陛下和太后的心目中更是地位超然,七娘想,自己与祖母初到帝都,王府虽为七娘名义上的外祖家,可有当日的墨贵妃姨母在中间挑拨,又有王家舅舅们利益相左,不用他人点拨苏七也知道王府是靠不住的,那么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最快地寻到一个靠山,太后您想想祺灵郡主是否合适?”
“天性纯良,又是自幼丧母,性子爽朗直快,喜好决断利落之人,厌恶优柔寡断,此生最大愿望便是驰骋沙场,像男儿般奋勇杀敌、醉卧疆场!”
“太后,您说苏七说得对不对?”
太后神情一震,如利剑般的目光直射而来,恨不能在苏七那张巧笑嫣然的脸上戳出个洞来!
“好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哀家还真是小瞧你苏七了!”
苏七却是悠然自得地笑了笑,道:“太后娘娘过奖,苏七不过是小有见识罢了,只可惜郡主一番好意,苏七怕是要辜负了。”
太后闻言面色一变,咬牙切齿道:“你……想干什么?”
祺灵这孩子自小是她老人家捧在手里长大的,因没了生母,从小就胆怯,难得见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可若是祺灵上心的东西,一旦毁了后果不堪设想。
太后娘娘至今还记得,那年祺灵十岁,身边乳娘的女儿得了天花,为了避疾不得不将那孩子移除宫去,养在一处乡野下,奈何那孩子自小与祺灵投缘,祺灵知道此事后不顾一切地寻找,甚至几次三番翻墙出宫去寻那孩子,最终还是被她给找着了,只可惜晚了一步,那孩子还是没能熬过天花先走一步,至此,祺灵便整日里哭得个泪人似的,谁去劝慰都不管用,即便是一直与她交好的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