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已过,屋子没有点灯,昏暗一片。
苏七一点一点展开手里的那张字条,黄金色的墨粉散着淡淡的荧光,“my bby”几个再熟悉不过的字母,此刻因为长久的紧握而略显褶皱。
苏七却想到了午后楚晴的回话。
“……海外的波斯王子突然到访,今日已经住进了皇宫,仁德皇帝前脚刚踏入御书房,后脚便让那毕福全亲自去请波斯的王子,很是敬重。”
“……听街角酱油铺子的王二说,这位波斯的王子是从西海岸着陆,之后直接来了帝都,仔细算算到帝都城也已经有了三日有余……他还炫耀着自己见过波斯人,蓝眼睛,金色的头发,穿一身的白,就是头顶上也围着白色的布条,他说是在咱们府的街口亲眼见到的……”
“御墨阁那头的消息,波斯王子一入帝都便去了那,冰掌柜不肯透露半点消息,不过婢女前去打探过了,波斯王子出御墨阁时多了个紫檀木的箱子,里头装的正是颜墨,整整一箱的颜墨!”
“婢女想,波斯王子定是御墨阁的熟客了,若不然岂会如此熟悉御墨阁的布局,船靠岸不到半个时辰,波斯王子的白马车已经到了御墨阁大门口,接着那位王子径直走上了三楼,无需任何招待的丫头们带领……”
“娘子,您定下的颜墨冰掌柜来话说月底出不了货了……不过,那位波斯王子却送来了四块上等雕花颜墨,已经交到尘素婆婆手上了……”
话落,苏七盯着那黄金粉下的字符苦笑出声。
如今,根本都不需要她去找寻,人家已经迫不及待的寻上门来了,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苏七却突然地犹豫了。
回去,多么美好的字眼!从苏七自知自己的来源后,没有哪一天不挂念着另一个时空的伯父伯母。不挂念着那些她舍不下的朋友兄长,不苦想着新婚之夜那个疯狂伤寒自己的新郎,那场莫名其妙的大火,以及父母最后的笑容与嘱咐……
苏七想。回去,无论如何都要比在这么个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古代社会要好,不知道哪天就被人算计了,不知道哪一步就又掉入他人设计的陷进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给卖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被逼着嫁给这个王子那个老皇帝了……可是,而今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祖母,她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罢,最爱最亲最为敬重的人,难道自己真的能够抛下祖母一走了之?
她走了,是轻松自在了,是可以实现多日来的夙愿了,是能够完完全全将这个鬼地方以及这儿发生的一切都当成一场梦了,可是她走了之后呢?
祖母,又该怎么办?
将军府苏家又会怎样?
私自潜逃。不顾皇帝圣旨,不顾皇家颜面,不顾男女耻辱,私自潜逃!
别人会怎么说,帝都城里的那些个假惺惺的贵族贵女们又会怎么看,还有皇宫里那位仁德老皇帝,那位白发苍苍却又慈爱的太后娘娘会如何愤怒?
她,不能够将这些祸水都引向祖母,她惹下滔天大祸之后留祖母一人面对!
她……不能!
苏七利落地撕碎了黄金字母的字条,狠狠地丢出了窗口。然后倒头躺下,胡乱抓过真丝薄被捂住了头。
现在,她脑子里很乱。
慕容钦便是恰在此刻走进来的。
他悄声的,背着点点月光徒步走进了屋子。走到了雕花牙床边,直到看到平日里嬉笑颜开的阿七,独自一人藏在被子下压抑地轻声哭泣,他的心顿时疼痛起来。
此刻,他想着自己方才那般大胆地径直走出父皇的御书房,那般毫不掩饰地直接进了将军府大门是件多么正确的事。
如若他不来。只怕这一辈子他都不会直到阿钦的阿七在无人的黄昏是这般的脆弱,他就不会知道他的阿七是这般的不想嫁入那吃人的皇宫为父皇的妃子,他就不会知道自己的心里有多么在乎这个小丫头!
慕容钦叹息一声,然后柔声道:“哭吧,有阿七的阿钦在,阿七不用怕丑,放肆地哭一场吧……”
话未落,苏七一把掀开半透明的真丝薄被,无需看一眼,径直扑到了慕容钦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门外,尘素婆婆抬手阻止了半香上前的举动,半香不解地忘了过来,她手举着的托盘里正放着一盏温热的血燕百合莲子粥,是苏老夫人亲自下厨做了,一出锅就急忙用冰块给镇着,不出半个时辰那烫得人手起泡的血燕粥已然温热,苏老夫人说温度正正好,嘱咐着她即刻送来,这不,半香跑得额间的汗珠子都冒了出来,人都到了房门口,尘素婆婆却不让进了!
半香急了,轻声道:“婆婆,这是苏老夫人的嘱咐,娘子已经一日滴水未进了,老夫人说了血燕百合和莲子的粥最适宜养胃,特地做的,嘱咐奴婢一定要第一时间送到……”
后头的话,那丫头没再说,因为尘素婆婆已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半香顿时警觉的停了嘴。
一时间长风堂的霖雨阁里鸦雀无声。
接着,若有若无的哭泣声传来。
半香顿时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望着尘素婆婆,尘素叹了口气,示意半香随她来。
出了院子,掩好门,尘素方才低声道:“……慕容钦皇子正在里头。”
言外之意,不要去打扰。
“怎么……怎么是慕容钦皇子?”半香皱着眉问道,眉眼间是掩都掩盖不了的失望,尘素婆婆一个眼风扫来,半香立马敛了神色,她垂下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