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不同于老爷太太们的焦急、四娘五娘的高兴、祖母的从容,七娘苏牧梨内心一直忐忑不安。
虽然与玄王仅有数面之缘,可是前前后后他已经救了自己两次,这些天,自己一心扑在祖母病情上,算是彻底把他给忘了,刚听半香说,他身边的随侍曾特地来过长风堂数次……
呜呜呜……她这样算不算藐视皇族、以下犯上?
等下会不会如同狗血神剧里演的,先被玄王当面厉声训斥一通,然后自己哭诉求饶无果,接着被罚跪、禁闭、抄《女戒》、《女德》,最后被丢到小柴房里蹲圈圈?
七娘想起狗血剧里的经典情节,女主捧着个黑馒头蹲在柴房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别说多凄惨了……
她头皮一阵发麻。
玄武逸城不会这么变态吧?
还有,大伯三娘他们会不会跟着添油加醋?
若是祖母帮着说不上两句,那自己只怕会死得更惨了……
七娘想到这,小身板禁不住抖了两下,又默默地往人群里缩去……
但愿不会被一眼看到,但愿玄武逸城不会对此怀恨在心……
老夫人领着将军府上下前来参拜时,玄武逸城正兴致昂扬在窗边泼墨挥毫。
七娘缩在人群后面一板一眼地跟着行礼问安,心里头一直谋划着等会求情事宜,首先态度要谦卑,听到斥责啥也别说立马跪下,然后简要叙述祖母病情期间,自己如何忙碌医治如何焦急难安以至于无暇顾及其他,最后再反复求饶,当然,若是配上点眼泪就更好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算了,太不美观。
若是一定要罚跪、丢柴房,那也只能认命,千万别再闹,要是惹怒了前头那只,只怕体罚会更严重,她初来乍到,实在不懂这的游戏规则,先不管别的,态度一定要谦卑,一定要谦卑,谦卑……
倒不是说她怕被体罚,她是怕祖母担心,更多的还是对皇权的畏惧,鬼知道他们皇子皇孙什么个想法,前世她可是见多了上流圈子里那些个傲娇的二代三代,外人随随便便一个不是,便会惹来他们的“抽风”发作,就别说还有些专爱鸡蛋里头挑骨头的变态了。
重活一世,她不求出人头地,但求和祖母平安喜乐……
七娘怀揣着小心思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倒是忽略了厅里头的动静,待她回神时,大老爷二老爷拥护着祖母正往厅外退去,而玄武逸城满眼笑意地目送。
就这样参拜完了?没有对她的斥责、惩罚,没有自己的哭诉求饶,没有后期的罚跪抄书,最后自己也不需要去后院柴房蹲圈圈?
玄武逸城是不计较,还是跟本不在乎,亦或,是自己太过幸运?
七娘疑惑,再一想便是喜笑颜开。
这世上,有太多事我们猜中了开头却猜不到结尾,只要结果令人满意,又何必傻傻地纠结过程。
她感激地扫了玄武逸城一眼,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他恰巧盯着自己笑意高深……
他那一脸的笑为什么如此诡异,还有轻扬的眉尾为啥透露着得意?怎么感觉自己明明不是逃过一劫,而是……被陷入另一个圈圈。
然道,这场游戏不是欢喜的结束,而是……才开始?
这下,七娘耷拉着脑袋混在人群里退了出去……
送走了国公夫人,玄武逸城却没有接着绘画,他独自立在窗边,从怀里掏出那面青蝉翼双面绣丝帕,细细观摩,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
果然不出四娘所料,老夫人中午设宴款待玄王,幸好尤氏早有准备,方才没乱了方寸。
宴席设在长风堂正厅,午时一刻开宴,席间,七娘紧邻老夫人而坐,不知羡煞多少人。
这个异世空间虽然是古代,可民风却是开放许多,未出阁小娘子可以会客见友,也可以出门远游,倒是让身为现代人的上牧梨少了许多拘谨。
四娘挨着七娘,她并没有因此不快,只不过席间不时扫了几眼对侧的玄武逸城。
大老爷身体不适,陪喝了几口便不得不放下了酒杯,二老爷却颇为殷勤。
玄武逸城应付自如,皇家宴请向来很多,他早就习以为常。
“不过,这酒倒是不错。”他半眯着眼仔细品味,“绵长细腻,回味无穷,倒不知如何酿就的了?”
“承蒙王爷夸奖,此乃小女青鸾所酿的梨花白。”二老爷一面笑着解释,一面示意四娘。
“四娘谢过王爷夸奖!”她忙起身道谢,“梨花白,取至三月墨梨花瓣,配用城外太行山脉竹林泉水,蜡纸密封放于暖阁酝酿月余,再藏埋于墨梨树下三尺,让其吸取墨梨之精华,待四季轮回便是成了。”她声音细弱,满面娇羞,心里头雀跃不已。
玄王赞赏了她……
“噢,原来是墨梨酿就,难怪饮后唇齿留香。”他含笑望向老夫人,“听闻,贵府墨梨园春来墨梨尽数盛开,繁华似雪,乃是中土大越国难得的美景,本王数年前随皇上南下,却因年小贪玩错过了美景,多年来一直惋惜,可否讨国公夫人一个恩准圆了本王多年心愿?”
岑州墨梨园,自从长风将军过世后,就再不对外人开放,个中原因,无人知晓。
这些天,他一个人在府里悠闲转了好几圈,还是没有任何关于《巫神语》的发现,唯有墨梨园大门紧闭。
“岂敢岂敢,王爷这是折煞老身。”老夫人连连应答,又嘱咐二房,“你大哥身体不适,明日你便好好陪着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