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止然微微蹙眉,他自从听苏幕遮讲了她父母那辈的瓜葛之后,心里也清楚苏南城与欧阳华之间的仇恨。 但他没有想到苏南城竟会如此小心眼,将女儿的终身大事看得比那些前尘恩怨要轻如此之多。
他默了默,目光混合着月色,既朦胧,又清冷。
“如果我不答应呢?”
“如果你不答应,那我恐怕也不能答应你的要求了。”
慕止然抬了眸子,一直云淡风轻的面上有了薄薄的怒色在苏南城的脸上,声音也沁凉到了谷底。
“我与幕遮心意相投,难道这不是最重要的吗?”
“自然不是。”苏南城想也未想,就否决掉了他的质问。
在他心里有一个最隐秘的角落,那里有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可是无论他怎样努力,这个女人从来都不会完完整整的属于他。他是个偏激的人,从前以为有了钱,这个女人就会心甘情愿地和他在一起,可后来他才发现自己错了,只要有欧阳华在,她的心就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
欧阳华……
他想到这三个字,就恨得牙齿都发颤!
“苏先生,请你给我几天的时间,容我考虑。”
苏南城讽刺地挑了挑嘴角,点了头,“看来幕儿在你心中并没有那么重要,如果有的话,你应当会毫不犹豫就答应我了。”
慕止然淡淡地看着他,眸光混入了一丝不可思议,那抹超然的眼神惹得苏南城极度不爽,瞬间偏了视线,不再瞧慕止然一下。
慕止然的声音清清冷冷,冰冰凉凉,“如今国家局势动荡,日本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若一味退让,难保不会再度酿成甲午年间的耻辱局面。魏东仁一意主和,甚至听说他有接受日本封官的意图,而欧阳先生却一力主战,我不与欧阳先生合作牵扯,难道要与魏东仁牵扯不成?”
更何况,他与魏东仁之间还有不共戴天的家恨!
苏南城眯了眯眼睛,他自幼颠沛流离,经历了改朝换代,心中并无报国思想,再加上他对欧阳华的积怨实在非一朝一夕能释怀,自然对慕止然的这番话嗤之以鼻。
“我看慕六少爷是不用考虑了,你明显不会接受我的提议,既然这样你就请回吧,哪天改变了想法,再来与我谈谈你与幕儿的婚事,也不迟。来人,送客!”
无双推门进来,对慕止然礼貌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慕止然蹙了蹙眉,身影清瘦孤高,顿了顿,便就转身离去了。
苏南城的声音从他身后幽幽传了过来,“在慕六少爷没想清楚之前,恐怕也不适合与幕儿来往了。”
苏幕遮倚在窗边,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微风刮落一地花瓣,红艳的颜色堆积在泥土里,满地残骸,心头也是一片凄楚与无奈。
她缓缓离了窗边,静岚见她面色不好,不由关切,道:“小姐,你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微微抿唇,眼光淡淡地洒在柔粉色的地毯上,心里更是滑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静岚,你去帮我打听打听,今日爸爸和止然谈了些什么?”
静岚应了一声,就出了门去,一刻钟的时间这才返了回来。
“小姐,我问过了,在门外候着的一个是无双姐姐,还有一个是祥云。无双姐姐自然是什么都不会说的,我只得给祥云塞了一点钱打听,祥云这才肯说。”
苏幕遮羽睫轻颤,抬眸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静岚点了点头,面色微微黯淡,默了默,这才缓缓开口。
“祥云说房中谈话的声音极为低浅,她也听不清楚,只听见老爷说了一句,‘看来幕儿在你心中并没有那么重要,如果有的话,你应当会毫不犹豫就答应我了’。”
她犹豫地看着苏幕遮的脸色,毕竟这句话可能会让苏幕遮对慕止然有误会,所以她也不太敢说。
果真苏幕遮听了这话,便就微微蹙眉,满目的流光也微微变冷。
静岚忙帮着慕止然解释,“小姐,你可不要错怪了慕六少爷,明日打电话问清楚不就好了?小姐在慕六少爷心中有多重要,我们这些旁人都看得一清二楚,更别说是小姐你了。”
苏幕遮垂了垂羽睫,低下了眸来。由这句话便可以推断的出,父亲是与止然提了什么条件出来。她微微一怔,心里不好的预感瞬间扩大。
父亲提出的条件,该不会是要让慕止然与欧阳华不相往来吧?她细细琢磨了一会儿,倒觉得这有**分的可能性。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母亲也香消玉殒了这么久,父亲仍旧没有放下对欧阳华的怨怼,这也是让她始料未及的。
但若果真如此,父亲便是真的不会同意她与止然的婚事了的。相反,父亲恐怕还会因为憎恨欧阳华的原因而与魏东仁联手,那日魏东仁在魏公馆设宴做东,不就是为了试探父亲一二吗?
她心里又冷了几分,魏东仁只差一步,就会成为世人眼中的汉奸了,父亲的声名本就极其糟糕,若再和这个魏东仁搅和在一起,更不知道糟糕到了哪里去。
声名她虽一直不在乎,但是非曲直她总是分辨得清楚的。想到这里,她不由起了身,朝书房走了去。
静岚见她面色不好,也不敢拦她,任由她去了。
书房里,环绕着檀香的味道,花盆里的百合已然凋谢,香气被阻断了方向,没有边际的涌了出去。
苏南城背着手站在窗边,仰望着星空,这星空和旧日看起来没什么差别,只是月亮时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