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止然失去意识,昏迷不醒,生死未卜,早已成了上海滩一个轰动的大新闻。
苏幕遮从火车上下来,酩彦早已赶了过来,如今相见,已是泪流满面。记者在车站外围了一个大大的圈子,看客们伸长了脖子,看着苏幕遮的表情,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不免为她可惜。
慕止然躺在病床上,宛若一个沉睡了一般,清冷的面上已无任何表情动作。
病床被推进了酩彦特意弄来的大车上,一行人朝花州处的慕公馆驶了过去。上海的冬天去的倒是也快,北方仍是飘着大雪,这里便已经有了回暖的迹象。
琳琪和静岚候在家门口,她们从报纸上得知了近日发生的事情,早已哭成了泪人,如今见苏幕遮归来,更是难抑心头的痛苦,差点便放声大哭。直到苏幕遮瞪了一眼,她们才止住了哭腔,忙帮着将病床进了屋子里。
“怎么会这样……”
琳琪抹了一把眼泪,脑海里划过慕止然清淡的笑容,她自小与慕止然一起长大,见过许多穷凶极恶的局面他都应付过来了,怎么如今……
大门被狠狠地关了上来,酩彦缓缓站直,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苏幕遮朝门外瞟了几眼,随行的韩胜又拉上了窗帘,再三确定,这才看向了病床中躺着的那个人。
慕止然缓缓睁开眸子,倒是把静岚和琳琪吓了一跳。
“姑爷!”
“六少爷!”
“嘘!”
苏幕遮忙明示让她们噤声,她们赶忙闭上了嘴,互相看了一眼,眼角眉梢是藏不住的喜悦。
酩彦忙将慕止然扶了起来,慕止然道了一句谢,唇角依旧噙着那抹浅淡又清冷的笑容。酩彦这才舒了一口气,确定计划的确是成功了的。
然而慕止然根本不给他喘气的机会,理了理领子,便道:“最近上海发生什么事没有?”
的确是有一件大事要发生了的。
酩彦点了点头,慕止然明白他想要详说,便先扬了扬手,正了身子,温润的声音缓缓从他口中溢了出来。
“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我没有必要瞒你们,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帮我瞒住外面的人。”
静岚和琳琪都相当聪明,一听这话,忙点了头。但酩彦仍是有点不放心,插嘴问了她们。
“如果外面的人问起来,你们怎么说?”
“我们就说六少爷一直没醒。”
“对,一直没醒。” 静岚也重复了一遍。
酩彦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了慕止然去。慕止然缓缓坐下,瞧着茶几上放着上次忘记带走的烟盒,便从中取了一支雪茄来,静静地点燃。
火苗蹿升,烟雾缭绕,可他眸中清亮的光却透过这层层阻碍,穿透了出来。
“以后这段日子,外面主事就需要靠酩彦了。”
“但凭六爷吩咐。”
慕止然点了点头,又起了身,走到了韩胜身边。韩胜冲他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中透着赏识的意味。
“小然,你如今如此出色了,如果令尊令堂……”
他的眸光瞬间黯淡了下去,慕止然摇了摇头,轻轻地笑了笑,也拍了拍他的肩膀。
“韩大哥什么时候也学会唉声叹气了?我们的计划成功了,该高兴才是。”
“我是高兴,只是……”
只是前方的道路依旧凶险,可是他却不能帮着慕止然一起走了。他韩家和纳兰家是世交,当年纳兰家被灭门,他与父亲恨不得杀了幕后元凶魏东仁。只是魏东仁联合了各方势力,他们韩家也一时难以自保,出国避难,这才免遭了毒手。
学成后,他无时不惦记着西容与西然,再度回国,已物是人非。西然不知去向,而西容已变成了江家的少爷。
如今相见,却又要别离。不过好在他以后可以借着治病的缘由,经常来慕公馆拜访。只是西然,已然回不去当时的姓名,也回不去当年的轨迹。
好在,西然并不孤单,他有一个知他,懂他,敬他,爱他的女子相陪,他看得出来,这是西然在孤寂的生活中,唯一的甜蜜,唯一不愿放下的牵绊。
“今晚就留下来,好好吃吃喝喝,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面对。”
慕止然扬了扬唇角,韩胜也跟着略略一笑。
慕止然今日倒是兴致大发,要亲自下厨,韩胜也觉得有意思,就和他一起进了厨房。反倒是苏幕遮、静岚、琳琪、酩彦入了座,有一下没一下地聊着。
她偷偷朝厨房看了两眼,只能透过玻璃窗看见他隐隐的轮廓。
慕止然右手握刀,左手恰好叠放在马铃薯上,他手上的动作飞快,马铃薯在刀刃下迅速变成了片,又由片迅速变成了丝。由于害怕外界的窥视,慕公馆的窗帘早已拉了起来,室外的月光无法透入分毫。
韩胜看着他清俊的侧颜,心头恍然一酸,想到他恐怕要在黑暗中度过余生,便浑然不是滋味,竟一个不注意,切到了手。
他微微抬眸,朝韩胜看了过去,“韩大哥,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的眸子有着难掩的清亮光芒,清澈的瞳孔连接了心房,若不是内心坦白与空档,任谁都不会拥有这样的纯粹。
只是说好听一些是纯粹,说难听一点,却是虚无。
韩胜忙摆了摆手,“没有关系,小伤,平日里拿手术刀,经常割着自己。”
慕止然听了他这话,不由扬了唇角,“韩大哥说笑了,如果你做手术连自己都能切着,怎么还会有病人指明要找你?”
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