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识焉顺着楼梯,缓缓走了下来。一旁的警员为他提着煤油灯,黯淡的光线照在阴冷的路面上,脚步声空空荡荡地回响在空气里。
他在铁栏前站定,如墨的眉宇轻轻蹙着,瞧着铁栏里的人。
慕止然静静地坐在创办上,即使在湿冷又阴暗的环境里,他嘴角仍是噙着那抹温润如玉的笑容,随着空气中的尘埃微微摇曳。
司马识焉又拿出了钱财,递到了身旁的狱卒手里去。
“麻烦你了。”
“司马部长哪里的话,不麻烦,不麻烦。”
司马识焉点了点头,看着那狱卒远走,这才握住铁栏的门,那股冰凉钻入他的手掌。
慕止然抬了抬清亮的眸子,白色衬衫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了。他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本就白皙的俊颜如今更是缺失了血色。
“慕兄,你恐怕要多待一阵子了,这件事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操作。”
慕止然扬了扬唇角,半阖眼睑。若是没人操作的话,警员也不会来得这么快吧!
“司马兄台,我多待一阵子不要紧,要紧的是幕遮。”
司马识焉放大了瞳孔,“幕遮?!她出了什么事情吗?”
慕止然点了点头,起了身来,走到铁栏边上。司马识焉这才借着微弱的灯光,看见他憔悴不堪的面容。
慕止然的声音带着几分苦涩与哀伤,“幕遮被苏莱归带走了,至今下落不明。司马兄台,我现在身陷囹圄,不能前去寻找,这件事……”
“慕兄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司马识焉的声音透着一股坚定,心里更是如此。慕止然笑了笑,背过了身去,背影清瘦孤高,身处这样恶劣的环境,他却仍玉树临风,不改本色。
“司马兄台,谢谢你了。具体的情况你与酩彦联系,他会全力配合的。”
出了看管所的门,已是日暮时分。即使如此,司马识焉依旧眯了眯眼睛,好不容易才适应了室外的光线。云彩如火烧一般,散发着鲜明的红,绽放着余下的价值。
他缓缓地走在街道上,随意一瞥,竟见到了上次他与苏幕遮共同待过的那个糖粥小摊。
摊主似乎还认识他,冲他笑了笑,“咦,先生今天就你一个来?”
他点了点头,回了摊主一个笑容。那双滢亮的眸子猝不及防地触碰着他心底最难以企及的角落,他记得她曾坐在这里,笑声伴着点点雨滴,烟雨下的江南,她笑靥如花,柳枝柔曼,青草芬芳,随着她洒落下一片轻盈与美好。
他收回视线,心中一凛,朝慕公馆走了去。
酩彦等人本是要急坏了,见司马识焉来了,便如看到了一个救星般。
“司马少爷,我们家的六爷如今怎么样了?”
司马识焉见着酩彦一脸期待,也不好伤他的心,只得道:“情况有些不妙,可能慕兄还需要在里面待上一阵子……”
酩彦颓然似的坐在地上,狠狠地敲击着地板,静岚慌忙扶住他的胳膊,听着他的声音一下下地传过来。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司马识焉皱了皱眉,“酩彦先生,你没有什么错误。而且现在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我们当务之急有两件事要办,一是将慕兄尽快救出来,二是尽快找到慕少夫人。”
酩彦怔了怔,身边的静岚忙点了点头,啐了他一口,“你看你这样,像什么男人?这一家子都是需要你的时候,我家小姐也等着你去救,你快点给我起来!”
酩彦不觉点了点头,蓦地一下站了起来,顺手抹了抹眼泪。
“是啊!我可得挺住了,不能出什么事情,不然怎么对得起六爷这么多年的栽培呢!”
“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司马识焉称赞了一句,又听酩彦讲了具体情况,越听眉头便锁得越紧,他没有想到苏莱归竟然会如此阴狠,用这样令人发指的招数来带走苏幕遮。
“六爷吩咐我往汀州的方向去查,但我们慕家的势力渗透不进汀州,估计那个地方全部都是苏莱归的人,我查了一圈,什么也没查到。”
司马识焉点了点头,也是一筹莫展。
门外响起了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原先的门已经被硬生生地砸开了,这道门是酩彦等人紧急安上的,其实只是中看不中用,随意用劲推一推,就能进来了。
门外那人敲了两下之后,也发现了这个情况,顺手一推,便走了进来。
酩彦倒吸了一口气,看清楚来人的容貌,不觉气不打一处来。
“欧阳小姐?你来这里干什么?不会是来猫哭耗子的吧?”
欧阳豫见司马识焉也在这里,本是一愣,又听见酩彦的冷嘲热讽,不由红了脸。她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平日里没听过什么严厉的苛责,一时竟也不知如何反应。
好在司马识焉缓缓迎了上去,让酩彦一时不敢多话。
“欧阳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我听说苏……哦,是慕少夫人和慕六少爷出事了,所以过来看看。”
酩彦冷冷一笑,还是忍不住,道:“是啊,我家少夫人和少爷出事,都是拜你老爹所赐!”
欧阳豫抿了抿唇,心里大概清楚父亲与这件事的关系。但父亲是有苦衷的,若换她在父亲的位置,她也会这么做的。
她抬眸看着司马识焉,司马识焉朝她轻轻一笑,那样的笑容她只在梦里幻想过。她怔怔地看着司马识焉,突然觉得他是懂她的,她心下一颤,面上也绽放起一个笑意来,只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