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蕴走后,不出时日,秦姨娘便逝世了。整个家里的气氛愈发得沉闷了起来,苏南城也一日比一日消沉,好在凌希和凌生这两个小鬼鬼灵精怪,使得苏南城偶尔能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来。
苏幕遮谋了一份在报馆工作的差事,每日清早便早早动身。微风吹拂过她的发丝,阳光透过树叶落下斑驳的影像,几只麻雀悠闲地吃着过路人投给它们的面包渣,好不惬意。
她轻轻捋着头发,滢亮的眸子看向前方,恍然一怔。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她便反应了过来,与对面那人相视一笑。
欧阳豫并无什么太多的变化,只是重新烫了头发,着了一件宝蓝色旗袍,外明亮,她手上握着一把羽扇,却顷刻间刺痛了苏幕遮的眼睛。
那把扇子她是认得的,是司马识焉曾经用过了的。
欧阳豫朝她慢慢走了过来,两人一时间没什么话可以说。日光照在她们两个人的身上,将她们的影子化得绵长。
“幕遮,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久不见。”
“怎么样,要不要聊聊?”欧阳豫偏了偏头,轻轻一笑。
让苏幕遮更没有想到的是,欧阳豫竟然和她在同一家报馆上班。欧阳豫笑说自己是前几天才来的香港,一到了这里就赶快谋事来做。
工作时间结束,两人随意找了一家西餐厅吃饭,顺便可以叙叙话。
魔术师为每个漂亮的小姐变着精心准备的魔术,从他的指尖里一朵玫瑰花悄然而生。苏幕遮盈盈一笑,接过花来,却是没来由地怔了怔,等她再看向魔术师去,那魔术师已经起身离开了。
“这个魔术师真好玩,把脸画得花花绿绿的,我倒还是第一次见呢。”欧阳豫笑道。
苏幕遮默了默,看着手中的玫瑰花,并不出声。
“幕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我真没想到在这里会碰见你,之前高奚与我说过你的事情,我还只当她在唬我玩儿呢。”
苏幕遮轻轻一笑,并不答话她只顾着看手中的玫瑰花,偶尔拿起面前的柠檬水,轻轻地抿上一口。
欧阳豫叹了一口气,“幕遮,我父亲去世了……”
“什么?”苏幕遮抬起眸子来,大吃一惊,“欧阳伯伯,他……怎么了?”
“没有躲过空袭。”欧阳豫悲戚一笑,“其实躲不过空袭的大有人在,我父亲不过是其中之一。”
她顿了顿,认真地看着苏幕遮,“幕遮,你会原谅他吗?”
苏幕遮轻轻一笑,她其实从来就未有怪过欧阳华。她心知欧阳华是为了让武勤抗战,才不得不与苏莱归达成那样的交易,如果换做是她在欧阳华的位置,恐怕也会如此去做的吧。
想到这里,她便轻轻地摇了头,“我没有怪过他。”
欧阳豫提在嗓子眼里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轻轻一笑,“你没有怪他就好,爸爸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最爱的那个女人就是你的母亲,对吗?”
苏幕遮怔了怔,欧阳豫轻轻一笑。
“你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而且我知道,爸爸这辈子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他唯一觉得亏欠的,就是你和你的母亲。幕遮,只要你不怪他,我想他泉下有知,也会少上一件烦心事吧。”
苏幕遮低垂了眸子,不再讲话。欧阳豫看着她极为美好的容颜,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她无法想象苏幕遮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能像今天这样从容地坐在她的面前。而这些苦和罪,是苏莱归带给苏幕遮的,可她的父亲欧阳华又何尝不是帮凶呢?
欧阳豫叹了一口气,可能她的出现只会让苏幕遮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两人吃完了饭,便左右也没什么事情了。刚才那个魔术师不知怎地,突然出现在了三角钢琴的前面,看样子是要演奏一首。
欧阳豫饶有兴趣地听着,苏幕遮也转了头,静静地看着那个魔术师的背影,恍然一怔。
魔术师的手指轻轻地摆放在钢琴上,一首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从他的指尖流溢而出。苏幕遮愣了愣,直直起了身,伸手间不小心撞破了透明杯子,柠檬水洒了一地,甚至有几滴溅到了她的衣裙上面。
她走到那个魔术师身边,魔术师虽然面上画得五颜六色,可是侧颜却格外清晰与完美。他的眸光极为淡然,静静地洒在黑白键盘上,钢琴声从无到有,从弱至强,他的手指轻轻跳跃,辗转时光。
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指尖,他飞扬手腕,挣脱了什么,又抓住了什么,琴声融化在他的瞳孔之中,突然她感到一阵温暖顺着她的血液蔓延,直至她的心房。
“你……”她上前一步,却被侍者给拦住了。
“对不起小姐,我们的钢琴师并不见客,这是我们餐厅与他签约时就定下来的规矩,请您见谅。”
苏幕遮往后退了几步,抿了抿唇。
欧阳豫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两人无话,又默了一会儿,便都离开了那家餐厅。
苏幕遮独自一人走在道路上,她是不会认错了的,她认错谁,都不会把慕止然认错了。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流下了眼泪来。
手上的塑料玫瑰花被风吹得摆动了起来,她紧紧地握着,花茎上不真不假的刺扎痛了她柔嫩的手掌。
她像意识过来什么似的,捏了捏花茎,这花茎竟是空心的,而且她还能捏到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苏幕遮心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