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同样的脸,在喝酒方面就有差别了。陆北辰喝酒是从一而终的悠缓,不紧不慢的,所以喝到最后看不出他到底是醉了还是清醒,就好像,他在喝酒的时候也要保持着理智似的。但陆北深不同,他平时安安静静得跟个美男子似的,但酒过三巡就变得话多了。
陆北辰喝得越多脸色越白,陆北深喝得越多脸色越红。
将红酒如数倒入醒酒器后,陆北深直接抱着醒酒器盘腿坐在地毯上,跟陆北辰肩并肩。客厅的灯光很暗,不及窗外的霓虹。
两人的影子恍惚拉长,陆北深低低的嗓音有了醉意,嬉笑过后就是哀默,“哥。”
“嗯?”陆北辰解了衬衫的几颗扣子,袖子挽在了胳膊肘,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陆北深给他倒了酒,“咱妈走的时候痛苦吗?”
是他这一生永远的痛,虽说他闭口不提,但作为同胞兄弟,陆北辰轻易感觉得到他的悲伤。轻叹一口气,道,“没痛苦,她走得很安详。”
虽说被病痛折磨,但终归还是死在了梦里。
陆北深低着头,久久不说话。陆北辰扭头看着他,许久,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她不会怪你,你当时也是身不由己。”
“我想,那个时候她已经记不起我是谁了吧。”陆北深嗓音干涩。
“她记起的全都是我们小时候的事。”陆北深看着窗外夜景,眸深也染了霓虹的绚烂,眼眶像是红了,但仔细看又觉得是灯光晃的。“这样也好,否则她知道你不见了会痛苦。”
母亲到了病重在床,她的记忆就回到了他们的小时候,每每说起,她总是一脸的幸福。
“后来我在咱们墓前跪了很久。”陆北深攥了攥酒杯,一仰头,喝光,接着说,“去世前我没好好陪她,只能在她去世后多陪陪她说会话。”
他临回国之前去了陆家祖坟,找到了母亲的墓碑,那一天,他从早待到晚上。
陆北辰重重地揉了揉他的脑袋,“都过去了。”
那段日子其实现在再回忆起来他都是记不大清的,只知道那一天如世界末日,他的弟弟不见了,他的母亲也离他而去,可他当时不知道的是,那一天只是他痛苦回忆的开始。
“如果那段日子我不去鼓浪屿……”陆北深干涩道。
沈楚病重前,陆北深与陆振扬有了争执,一气之下跑到了外地,直到知道沈楚去世的消息,他想赶回上海时却被父亲的人给带走了。
那段时间陆北深像疯了似的砸东西,可他还是失去了自由。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听说了陆北辰给沈楚下葬的事,还听说了他和顾初分手的事。不能参加母亲的葬礼,不能亲自给母亲送葬,这是他一生最愧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