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对人间还有所留恋,可是你已经死了,就应该去你应该去的地方,毕竟人鬼殊途,各有秩序。你还是走吧。”叔苦口婆心的劝她。
小姑娘满腹不愿道:“我不想做鬼,我要留在我妈身边。以前,我是家里最不讨喜的一个孩子,我是在我爸盼儿子,盼了五年的时候出生的,我妈说,我爸当时一看,又生了个女孩,当场抱起我就往地上摔,要不是我妈拖着虚弱的身子,把我接住。我早就被他摔死了,现在好了,他死了,我再也不怕了,我弟弟也死了,我妈会好好疼我的。”
“你不能因为不想走,就一直留在这里,你现在中阴身,即便你不会害人,留在家人的身边,还是会伤害到她们。”叔对‘艳红’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艳红’听叔这么说,不搭腔了,像是在思考。
可就在这时候,里屋的门忽然的就开了。王艳玲她娘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下窜了出来。四下打量了一圈。哭喊道‘艳红’你回来了吗?我可怜的闺女啊,娘对不起你,‘艳红’你在哪儿?你不要走啊……”
她这一喊可坏事了,就见‘艳红’转身望着她妈。继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扑到了她的身上,不见了。
我吃惊的大张着嘴巴,胖子也使劲咽了口唾沫,问我:“小天,这--这就是鬼-鬼上身!”
就见王艳玲她娘整个人猛的一滞,然后忽然就愤怒的大叫起来:“我不走,我妈她不让我走……”
那尖细,稚嫩又夹杂着狂暴的声音,自一个中年妇女的口中传来,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叔后来跟我说起,说活人越是念想,死人越是不得安宁。为此还给我举了两个小例子,一户人家死了儿子,她妈整天对着他的照片,拿着他生前的衣服哭啊哭,后来那孩子就托梦给他妈,说叫她别哭了,哭的他那‘裹尸布’都湿哒哒的,他每天都不好受,她妈这才不敢哭了。
这个故事还好,下面那位寡母,却因为自己的执念而丢了性命。
老太太是个寡妇,他的儿子是淹死的,她听人说,人死后会化作鬼,就想找招呼他儿子的鬼魂来叙叙,以解相思之情。所以她就夜夜去儿子淹死的水边哭,一边哭一边喊,儿啊,你出来跟娘见上一面吧。
那天夜里,她照例去喊,喊完往家走的时候,在进门口那儿,看到地上有一串湿哒哒的脚印。她心下一喜,知道八成是儿子回来了,就顺着脚印急急的去找,脚印在炕边上停止了,炕沿上坐着一个黑影,炕沿下一滩水,那老母亲也没敢开灯,因为她听说鬼怕光,她怕一开灯儿子又走了。
她说儿啊,你快抬起头来,让娘看看,娘想你想的苦啊。那黑影听了这话,真就猛的就抬起了头,然后那个老太太当场就吓死了。
而这王艳玲家这姐几个,情况跟那老太太也差不多,他们听到明明死了的人,忽然又开口说话,都吓了一大跳,一个个避之不及,往后退了一大步,惊恐的大张着嘴巴。
我理解她们的感受,平常人本就对鬼神之说半信半疑,这情形对她们来说,简直太骇人了。
叔像是没有想到,这么个小鬼,还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闹出幺蛾子,一时挺气愤,目光犀利的看着她,厉呵道:“我若想除你,不管你上身与否,我一张符纸就能把你打散,念你年幼,我好说于你,你若再不听,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要不说是小鬼难缠吗,‘艳红’听了叔的话,不仅没反应,还又哭诉上了:“我家里姐五个,大姐去年成亲了,她才十七岁,嫁给了‘大杨村’一个四十多岁的酒鬼,天天挨打,为啥,就是因为我家没钱,我爸把她卖了。家里人多地也多,二姐三姐没读过一天书,打小就下地干活,四姐虽然在读书,可放学回来,全家人的衣服都是她洗,而我,今年都七岁了,还没能上学,天天在家看弟弟,他哭了爸打我,他饿的爸也打我,冷了热了都是我的错,他死了,我也死了!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我不甘心啊……”
‘艳红’越说越委屈,最后声音忽然高了几个分贝,喊道:“既然我不能留在这世上,那就让大家都下去陪我吧!说着,她竟然朝着离她最近的王艳玲扑去!
叔也不是吃素的,在我没看清楚状况的情况下,就贴在了她的身上。继而怒喝道:“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今天你遇到了我,你走我会度你,你不走,看见吗?墨线棺材都给你准备好了!往里面一钉,你连鬼都做不成。”
叔这话一出,角落里的二娃明显的哆嗦了一下,同样哆嗦的一下的还有王艳玲她娘,接着‘艳红’的鬼魂又变成了那副柔弱小女孩的模样,乖乖的站在了叔的跟前。
叔叹息一声,问她:“你还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情理之内的我会替你完成。”
‘艳红’怯怯的看着叔,道:“能不能给我做身花衣裳,我打小都还没穿过新衣裳呢。”
叔点了点头答应她,继而念起了往生咒。
‘艳红’的鬼魂慢慢的变淡,最后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来没有来过。
送走了‘艳红’,走到院子里,叔对着跟出来的二娃说:“这棺材不能用啊!你看该咋办?”
二娃连连点头哈腰的保证,说:“问先生放心,我都去换了,毕竟是自己的亲哥,亲侄子,‘艳红’害死了她爸,我家那婆娘害怕,非逼着我这么做,我这也是逼不得得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