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三月,整个秦淮河里都是暗香浮动,长安城里,凝香楼的后院中,一盏灯油如豆。浣纱又往案几上的油灯里添了一勺灯油。
“浣纱~”鹅梨帐中,一声微弱的声音探出帐来。
浣纱将添过灯油的勺子放进油碗里,应了一声“姑娘~。”
帐内的声音就像这微弱的油灯一样,似乎一阵风吹来就要熄了去,她张了张嘴,好半响才说出话来。
“想必,今晚李郎是不会来了。”她喘了口气,才吃力的继续说“浣纱,灯油快没了吧?明儿你去把那支钗子拿去换了吧,免得我娘担心。”
次日一早,裹了那支钗子走到凝香楼大门口的浣纱见李逸来了,也不顾门口这些花红柳绿的姑娘们的冷嘲热讽,嘴里喊着“姑娘,李郎来了!姑娘,李郎来了!”兴高采烈的向后院跑去。
听到浣纱的呼声,霍沉烟半支着身子,问道“浣纱,什么事啊?”浣纱也不顾礼节,不答她,就撩起帐子,让沉烟起来。
“浣纱,你怎这般没有教养了?”沉烟有些恼了,浣纱这才嘟嘴又说了一遍“姑娘,你快些起来吧,李郎来了,就在厅门口候着呢!我这就给你梳妆打扮!”
等了这么久等不了的李郎来了,呵,居然来了。霍沉烟心中冷笑,就在刚刚,她还梦见立谷先生压着李郎来见她,要她脱鞋。
醒来时她还想刚刚那个梦,鞋,就是谐,象征夫妻相合,脱鞋,就是相见了又要分开,只怕是自己时日无多了。
她揭开自己的被子,浣纱扶她下床。她说“浣纱,替我拿袄子吧,再备一杯酒,就这样去吧。”
霍沉烟面色清冷,原本就不丰腴的腰身更加不堪盈盈一握了。
厅前的李逸已经和那人进到一个雅间去了。
霍沉烟迈着步子,一步比一步沉重,走到雅间,似乎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果然是立谷先生带着李逸来了。
她站在门口,含怒凝视着李逸,李逸都不敢看她,居然用袖子掩着自己的脸!
霍沉烟忍住心中的悲痛,走到靠李逸的位子,侧着坐了下去。她举起一杯酒,盯着那杯酒看了好久!旋即,她莲口轻启,说“我为女子,薄命如斯!君是丈夫负心若此!”她将这杯酒倒在地上,连着杯子也扔了出去。
李逸这才放下袖子,满脸悲痛的看着霍沉烟。
霍沉烟站起来走到立谷的旁边,又说道“可怜我的母亲一生为我奔波,我却无法奉养。”
她又看向李逸,言语之中悲恸无比的说道“李郎,可怜我韶华正好,却将不久于人世,罗裙粉敷,于君永诀,我死后,必为厉鬼,使你妻妾终日无安!”
直到霍沉烟摔倒在地的那一瞬间,李逸还远远的看着,怔在原地,好在立谷先生跃步飞身,托住她坠地的身子。
再一抹她的脉搏,已经渐渐暗了下去。
“浣纱!快!你家姑娘要不行了!”
话音刚落,浣纱怒目瞪着李逸,来不及埋怨怒骂他,便帮着立谷,手忙脚乱的抬着她去了后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