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了凝固魔法。”她轻声说。
“不错。”他勾起嘴角,歪头深沉地打量着她:“我用了凝固时间的魔法,把这里的一切都停留在当初……1975年我第一次到美国,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我会买这样一所公寓,没人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股呢喃的迷惑。
赫敏拎着酒杯,轻轻走过客厅:“我可以上楼么?”
“当然。”
她走上低低的台阶,木质地板发出那种很古老的声音。起居室里的墙纸居然是碎花的,这绝不可能是他亲自装修的,这应该是开发商精装修好的样板房,外面是冷艳高贵的英伦风,里面大体是美国摩登时代,然而墙纸和家具这种细节又有一种清纯的田园感……
她不禁笑了一声出来。
身后,他不知不觉走了过来,气息喷在她颈间:“笑什么?”
“我笑……”她把酒杯递给他,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你这间公寓……很有居家感。”
他了然而深沉地看着她。不知何时他把大衣和小马甲都解开了丢在一旁,整个人侧身靠在壁炉旁,衬衫扣得玩世不恭,手放在西装裤口袋里,眼神很有一点坏坏的味道。
她转身也随意地解开大衣丢在沙发上,随后看着他的样子,忽然笑了:“真有意思……”
他托着下巴,也眼带笑意:“嗯?”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买一间公寓呢?”她推开凉台木质门,任由清风吹在肩头。褐发仿佛也染上了凉台角落里的玫瑰香气,拂过心间时产生出一种微微的荡漾……
他也跟着她出来,衬衫下的手臂贴着她修长的胳膊——他若有所思,看着脚下车水马龙奔流不息的繁华夜景,笑道:“大概是因为我喜欢美国吧。”
“喔——”
“很惊讶,是么?我自己也很惊讶。”他眼中映着整个城市的寂寞与繁华,低沉地说:“我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地方呢?对英国人来说,这里比乡下还要差,没有品位,乱哄哄的——”
“然而你却在最乱哄哄的地方购置了房产。”
“是啊。”他远远望着剧场楼金色的夜灯说,“非常不优雅,不适合volde……我回忆起这件事,尽管那是一部分的我,我却也十分不能理解……而且我在最繁华的地段选了这间公寓,是单层的公寓,虽然是单层可它也是公寓啊,volde怎能住公寓呢?他应该住在宫殿,住在古老的庄园,号令着他的纯血门徒们……你知道么,芝加哥的夜景直到午夜也不会熄灭的。每当夜幕降临,睡在这里都能隐隐听到对面传来的歌舞和嘈杂声——这里的治安,你知道……警车巡逻也不顶用的,有时候楼下会有枪击发生,凌晨时分,子弹头擦过楼下的窗户,舞女在剧场里跳康康舞,黑帮在门前火并……”
赫敏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
“……但那时候的我,却在这样的环境中沉沉睡着了。”他低声说,“无需安眠药剂,无需任何其他的东西,我一个人躺在芝加哥最繁华最混乱最糟糕的天堂——或是地狱,却仿佛感到自己与这环境似乎融为一体。我感到有一种什么东西与它产生着强烈的共鸣,仿佛我天生就属于这里,仿佛我就是在歌声和枪击声中长大的——”
他忽然侧过头,温柔地望着她,修长手指轻轻揽过她后背:“夜风很凉,进去吧。”
赫敏依言跟他走进了起居室。她靠在白色的沙发上,这沙发的触感还这样新,仿佛布料上的染色都未干——她仰头幽幽看了壁炉上放着的镜框,这精装修的房间里的镜框当然是开发商留下来的,里面的照片是三四十年代的好莱坞明星,一个个眉目如画,令人置身摩登时代……
她忽然微笑着翘起了长腿,轻声说:“我忽然觉得你到了这里,确实也变得很适合美国了。”
他也微笑:“是么?”
“是。你都变得有些像克拉克·盖博了……”
他凝视着她,眼睛一眨也不眨,缓缓地继续说:“大概我发自内心觉得,自己其实是个被抛弃的人吧……”
他忽然站起来,很迅速地凑过来,几乎是要压倒她一样——赫敏心中猛地一跳,手不由得放开了——但他并没有真的吻过来,而是越过她,伸手把沙发旁一架小喇叭唱片机打开了。
叮咚的钢琴声流淌在房间里,风微微拂起墙角的窗帘,房间里陷入了一种更沉湎的气氛。
他托着下巴,望着她,依旧用那种缓缓的语气说:“因为我确实是个被抛弃的人……而美国,不正是被英国所抛弃、所厌恶的东西吗?从五月花号乘船被赶去美洲的那最初的一群人,确实就是我们不列颠帝国的弃儿,流放者,犯罪者,窃贼,流氓,还有那些投机分子……被赶去美洲的贵族是走投无路的贵族,主动跑去美洲的商人是心地歹毒之徒,连纯种英国短毛猫在坐了一趟五月花号以后,身上的毛都会变成不列颠人所嫌弃的那种不优雅的、浮躁的乱哄哄的美式花纹——无论如何,是不列颠先抛弃了美利坚。”
他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流利地把她牵了起来,伴着音乐声低声道:“陪我跳舞吧。”
“……哦?”
“今天没有别人。”他揽住她的腰,对着她耳语道:“而且你穿了裙子。”
赫敏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裙。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