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几乎一整天,顺天府被读书人围攻的时间总算是的到了圆满的解决。
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出了这等大事,想不引起各方人等注意,那是不可能的。
与此同时,在紫禁城中,司礼监。
当今的弘治皇帝在看到前朝厂卫的祸害之后,信任文臣,对太监和锦衣卫特务颇多掣肘。因此,司礼监的批红大权也被收了上去,沦落为一个彻底的秘书机构。不像嘉靖朝以后,司礼监拥有对朝政的最终决策权,而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的权力甚至比内阁阁臣还要大上三分。
弘治末年,西苑还在修建当中,皇城中的内阁、六部还没有分流过去。这么多中央部堂挤在一起,个衙门的地盘都显得狭窄拥蔽。
司礼监大权力旁落,显得有些寒酸,不过是一间两进的小院子。
此刻,太阳还高挂中天,皇城中为了安全需要,不许种植高大乔木,被烈日晒了一天,立即如蒸笼一样,热得难受。
尤其是这种平房,只要在里面呆上片刻,汗水就遏制不住地沁出去。
虽然热,可里面的太监们还是保持着基本的仪态,别说扇扇子,就算是走起路来也是轻手轻脚,生怕惊动了正在屋中办公的司礼监首席秉笔,东楫事厂厂工徐灿。
在彻底沦落成一个秘书机构以后,司礼监基本变成一个空架子,无论是管事牌子还是秉笔们,同宫中其他的管事太监们也没有任何区别。惟独东厂手上还有一批得力能员,苦苦支撑着内侍们的体面。
又因为当今的掌印太监侯公公年时已经高,已经有一阵子没过来了。而徐灿直接掌握着东厂这个强力机关,又年富力强,自然成了司礼监的主心骨和话事人。
同刘谨的钩腰驼背,满脸谄媚,一看就是小人不同。徐公公可是正经的内书堂出身,道德文章不让翰林院的学士们,为人又长得儒雅英俊,活脱脱一枝花儿。
他今年不过三十出头,皮肤白皙润泽,此刻正直挺着身体坐在椅子上,仔细地看着手上一份卷宗。
徐灿已经保持这个肢势有一个时辰了,却依旧挺拔如松树一般,秀眉凤眼的脸上却不带半点汗珠。
在旁边侍侯着的两太监却早已经热面红耳赤,头上的汗水顺着鼻尖和下巴不住地滴落下去。
有个小太监估计是热得实在挺不住了,手一动,正要去擦汗水。
徐灿却猛地一抬头,目光犀利地看过来,冷冷地说了一句:“心静自然凉。”目光中满是阴鸷和狠辣。
那小太监的脸色立即变得苍白,说来也怪,身上的汗水却瞬间收了。
他知道这个东厂的厂公御下甚严,尤其注重细节,而且对人也是极为苛刻,有的时候你甚至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就被他给打死拉出去喂狗了。
那小太监腿一软,立即跪在地上,正要哀号。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一个东厂的番子走了进来,低声道:“厂公,顺天府那边……”
徐灿看了番子一眼,又朝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下次注意点,咱家喜欢干净。”
“是,干爹。”那小太监不知道怎么出去的,刚一出门口,身体一软,就倒在了地上。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一条小命是拣回来了。
等屋中只剩下那个番子,徐公公这才问:“怎么了,锦衣卫这次可出大丑了。”
说着,他捏着嗓子,轻轻笑了一声,屋中的空气顿时冷了几分。
东厂和锦衣卫争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对于天子的心思,徐灿也算是揣摩得透了。
皇帝虽然对厂卫非常警惕,可却舍不得特务政治的便利。
东厂和锦衣卫同为天子身边的耳目,可职能重合,用谁不用谁,信谁不信谁,却是关系到成千上万人的身家。
因此,两个结构日常明争暗斗不休,都想看到对方出丑。
这次顺天府拆迁事件因为涉及到读书人,徐公公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就让东厂不要掺和其中,将维持治安的责任全部退给了牟斌。
徐公公在内心中也将自己当成一个读书人,对读书人的性子也是非常了解。这就是一群不省心的,凡事落到他们手里,不闹个满城风雨甚至当达天听,他们绝不会罢休。这可是刷名声,和捞取好处的机会。再加上当今圣人又是个宽厚的性子,即便士子们再宽厚,也不会严加责罚。
反到是对厂卫异常严厉,锦衣这次如果一个处置不当,那就是自找麻烦,到时候,牟斌的好日子就算是到头了。
因此,他虽然置身事外,可依旧派出了大量探子,让他们将顺天府的消息如流水一般报来,只等在恰当的机会再点上一把火,彻底将锦衣卫压下去。
听到徐灿问,那个番子将嘴巴凑到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什么,这事竟然就这么了结?”徐灿神色不变地抬起头来,但神色中还是隐约有些失望。
番子:“回厂公,其实这事本就没那林文六什么事,房子是人家黄家的。黄家人说接受顺天府的太监,他一个外人又有什么资格再纠缠下去,世界上没有这个道理。”
“却是……”徐灿点点头,突然伸出手去慢慢地磨起墨来。
作为侍侯他多年的身边人,那番子自然知道这是厂公在思考问题时的习惯动作,也不说话,背着身子,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也不知道磨了多长时间的墨,眼见着砚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