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刚才已经成功地将正德说服不更改年号了,一来,他已经习惯了正德这个名字。如果他换个其他年号,还真有些不习惯,还是尊重历史吧!
再则,朱厚照刚登基,就为年号的事情和文官们弄得脸红脖子粗,毫无必要。尚未亲政就得罪了整个文官团体,难免给野心家们机会。
淮王已经死了,宁王将来也会受到朝廷的严密监视,不足为惧。可明朝的王爷中却不乏野心勃勃之辈,没有了宁王和淮王,鬼才知道会钻出什么王欲效成祖当年的靖天奉难。
苏木的个人命运已经同正德皇帝牢牢地维系在一起,正德若出事,他这个东宫旧人也要跟着倒霉。
心中正沉浸在说服正德皇帝喜悦之中,刚才皇帝这一句话,苏木也没细想,只道:“臣苏木乃是东宫行走,分内之事。”
正德皇帝话锋一转,突然道:“苏爱卿,大行皇帝山陵崩,事发突然。朕也是仓促登基,朝中第一件大事自然是大行皇帝的葬礼。以前朕在东宫的时候,那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做了天子,这才发现这当皇帝真真是天下一等一的苦事,这家还真不好当。”
他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这次大行皇帝的葬礼,户部计算过了,共需七十六万两银子。”
苏木吓了一跳:“这么多?”据他所知,如今明朝每年的财政收入不过两百万两,遇到灾年,甚至只有一百余万。
到万历年,经过张居正的隆万大改革,朝廷的太仓收入总算突破三百万两。
光一个葬礼就要用去国家财政一年收入的一半,这也太厉害了点吧?
正德点点头:“这些都是有制度的,当年朕被册封为太子的时候所用珠宝所费二十余万,再说,先帝操劳政务一辈子,怎么说也不能太寒酸了。”
苏木点头,“是,先帝葬礼得大办。”
正德的表情抑郁起来:“可是,户部现在只剩三十来万两,根本拿不出多的钱。没办法,朕只能将先帝留下的体己钱都掏了出来,这才将这个缺口补上。到现在,不但户部,连朕的内库都已是精光。要等夏粮上来,才能缓过一口气。”
正德皇帝一边说,一边摇头:“当年,先帝在的时候经常叹息做皇帝难,做一个有为之君更难,朕还不信。如今,算是尝到这种滋味了。就算你大权在手,也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这皇帝和普通百姓一样,有钱怎么都好,没钱却是寸步难行。”
苏木以前也是吃过苦,受过穷的人,听皇帝这么一说,心有所感,也叹息了一声,心道:废话,皇帝没钱也干不了事。想崇祯年的时候,李自成造反,眼见着就要打到北京成了。崇祯皇帝派使者请援兵,可户部的国库里两一文钱的差旅费都拿不出来。、
历史学家黄仁宇也说过:明之亡,亡于财政崩溃。
一个字,明朝是穷死了的。
不过,苏木也是奇怪,皇帝今天召见自己,就为了年号一事和喊穷吗,好没来由!
正德说完话,目光灼热地看着苏木:“这大明朝,不改革没有出路,不改革就是死路一条!苏爱卿,可否还记得以前朕在东宫的时候,你所说过的一条鞭法吗?”
“一条鞭法,臣说过吗?”苏木有些懵懂,他以前忽悠朱厚照的时候说过得话可不少,天文地理,市井八卦,吃喝玩乐,至于政治话题,好象也提过吧,实在没什么印象。
正德兴奋地搓了搓手:“朕最近实在是穷怕了,回头一想,苏爱卿你所说的那个法子实在是好。先将赋和役分别合并,再通将一省丁银均一省徭役;每粮一石编银若干;每丁审银若干;最后将役银与赋银合并征收。反正一句话,朕只要银子。至于钱到手之后,怎么安排,那就得看朕的心情了。弘治必先正德,这话没任何用处,弘治必先有钱。有钱以后,朕自然会再造一个太平盛世。”
其实,这个一条鞭法乃是万历首辅的发明创造。在以前,明朝的赋税制度比较古板,有的时候收钱,有的时候收物。也就是说,你如果是渔民,就需要交纳一定数量的鱼做为赋税。张居正改革之后,不收鱼了,直接折合成现金。朝廷要吃鱼,自己花钱到市场上去买。
还有,以前的河工和国家大型建设项目,都是征召民夫服役。现在不征召了,直接将劳役折合成现金,你交钱就可以免役。朝廷得了钱之后,自己去雇佣工人。
用一个词就可以概括这个改革----货币化。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明朝才真正地确立了银本位制度,直到晚清。
正德或许并未意识到这个大改革的意义,作为一个孩子,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如此一来,手头的现金变多了,也宽裕了,自然想大干一场。
苏木吃惊的同时,心中也是有些震撼:这个正德皇帝表面上看起来荒诞不经,可内心中还是很有政治抱负的嘛!
正德越发地激动起来:“苏木,你下去写个条陈呈上来,朕办完大行皇帝的葬礼之后就同阁老们议一议,如果可行,就推行下去。还有,这事既然是你的主意,而爱卿你有为朕立下大功,朕自然要大用。你看,牟斌、刘瑾、张永、王岳他们现在都已经得到奖赏,怎么能够落下你?”
苏木心中一喜想;皇帝这是要给我封官封爵啊,太好了!不过,我现在还不是进士啊,现在进入官场,是不是太急了,总得要先进了翰林院再说,一步一步来,才走得稳健。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