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青虽然只是张鹤龄侯府的一个管家,可他在京城的时候,打交道的非富即贵,高屋建瓴惯了。
朝中的大人们做事,都是当面一团火,背后一把刀。
当着你的面,好象把心窝子都要掏给你。一转身,什么手段都敢使。
这才是做大事者的气质。
这阳建忠办一个小小的巡检,闹得惊天动地,还说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狠话。你要咬人,冲上就下口就是,半天废话不说,还把侯爷也搬出来撑场面吓人。这种人物也只有在沧州这种小地方混得开,若换成京城里,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准一个乡下土鳖!
田青满心都是鄙夷,心中就不耐烦了。
他今天到这里来纯粹就是切不过阳建忠的痴缠,又考虑到他妹子是侯爷的小妾,顺便买一个面子。
现在却是后悔了:实在太烦人,你阳建忠真要整治仇人,动手干就是了,反正这沧州官场上的人都知道你是侯爷的门人,多少会给侯府一点面子。如今反弄得色厉内荏,不但是你,连带我田青也失了体面。今天就不该来这里的。你阳建忠还真以为你是个人物啊,呸,你妹子在侯府也不得宠,连个儿子都没生。像这样的小妾,侯爷有十多呢,还真以为你阳建忠是皇亲国戚?不过,这阳建忠说得如此声色俱厉,难不成还怕这小子了。
田青一开始的注意力其实是放在肖秀才身上的,毕竟,殴打一个读书人在大明朝也是一件大罪。当然,侯府也不怕,只不过,将来免不了有许多麻烦。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就落到苏木身上。
这一看,就看到苏木抬头与他对势,嘴角还带着一丝笑容,显得气定神闲。
“这人好生面熟!”田青心中突地一跳,又想起先前在书屋同阳建忠的一席话。
没错,田青这次随叔叔田侍郎来沧州并不是没有目的的。
早在一个月前,阳建忠就写信去侯府,说沧州盐司吴世奇的女婿梅富贵以官盐为担保,弄了一个什么盐票,抢了盐商的生意。又说,他屡屡受到盐司的欺压,请侯爷看到他妹子的面子上,看到这么多年辛辛苦为侯爷赚钱的份上,替他做主。
阳建忠乃是沧州最大的盐商,家资巨万,每年都有五六十万两入项。但实际上,这五六十万两收入中,至少有一大半最后落到张侯手头。
要知道,阳建忠以前不过是一个小商贾,若不是有侯爷在后面撑腰,也不可能将生意做得如此之大。说穿了,阳建忠不过是一个招牌,真正的大老板乃是张侯爷。
既然有人要动自己的生意,张鹤龄有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人,就派田青随田侍郎一道来沧州处理此事。
一是,想办法替阳建忠出一口恶气,叫沧州人都看看侯府的威风。二是,顺便查一查那什么沧州发展银行,看看他们是怎么运作的。
张鹤龄这人也非常爱钱,敏锐地发现盐票这种东西一旦流行开来,被各大商家所接受,其中蕴藏着巨大的利益。你想,盐票等于是现金,还有什么生意比直接印钱来得快?
如果可以,他倒是想自己搞一个类似的钱票出来。至于担保,以他的身份,还怕弄不到。再说,堂堂侯爷,当今最炙手可热的权贵,要想推广手上的钱票,还不简单?
到了沧州之后,田青就想过该怎么去了解这个发展银行。
在驿站住了一夜,阳建忠就派人来请。
了解发展银行乃是此行的头等大事,至于其他,不过是附带。
等到先前和阳建忠在书房见面之后,那厮说不了几句话,还没等田青问,就开始破口大骂起来。一会儿骂梅富贵仗势欺人,一会儿骂肖秀才吃里拔外,算计到他的头上来。
弄得田请心中很烦,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道:“不过是收拾两个小人物而已,多大点事?对了,那发展银行的盐票是怎么做的,又是靠什么赚钱的?”
阳建中悲愤地回答道:“还能怎么样,不过是以官盐做担保,然后用盐票兑换低价盐,卖出去赚差价。这是吴世奇用迂回的法子贪污,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
田青听得直翻白眼,如果真这么简单就好了,侯爷也不会派自己过来了解,看起来,这个姓阳的根本就没去调查打听。
阳建忠又道:“田管家,看到我妹子份上,你一定要替我把这口恶气给出了。那个肖秀才用我的银子去发财,这是将就我阳某人的骨头熬我的油,昨天被我抓住之后,一顿好打,总算是消了一些气。”
“什么,你打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田青抽了一口冷气,忍不住喝道:“阳建忠,平白无故惹这种麻烦做什么。真闹到官府去,惊动了学政衙门的迂夫子们,又是一场风波。我侯府虽然不惧,却免不得要托人情关系,你还真是糊涂到家了!”
说到这里,田青的脸色难看起来。
见他不快,阳建忠讨好地一笑,讷讷道:“田管家,这个……这个……这个例子实在太坏,若不从重处罚,将来这商号里的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就算是金山银海也要被他们给偷尽了。在下也知道殴打一个有功名的士子会激起轩然大波,可不收拾他,却有许多后患。”
不知道怎么的,他对田青有些畏惧起来。
田青虽然只是一个管家,可这人精明干练,在侯爷心目中地位很高。
据她妹子来信说,这个田青在侯府中名次仅仅排在老太太、侯爷之后,管理这侯爷手下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