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侍郎一听却不以为意道:“不就是个游戏吗?我看先生是多虑了。”
韩紫荆听罢默无一言,只是微微摇头而已。
俗话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说黄少文回去之后对此事是守口如瓶,可侍郎府中还是有口快之人将二人当日对弈之事传了出去,因此不多几天京师中都知道了侍郎府有个韩紫荆的年轻人棋力深厚奕艺高超,连黄少文都不是他对手,韩紫荆也由此声名鹊起,每日登门相邀之人不绝,只是他生性平和淡泊名利,一般都推辞不去,所以也极少有人知道他的棋艺到底有多高深。
后来京城中的一个王爷听说了他的大名,于是派人请他前来对弈,韩紫荆本不想去,可这王爷本是赵侍郎的顶头上司,又耐不住赵侍郎的百般劝说,只好随来人去了王府。
自早晨一直到中午,他在府中和王爷对了三局,头两局一胜一和,第三局却是输了半子。
原来在路上王府之人便对他说王爷生性好胜,喜赢不喜输,所以一再叮嘱他不要为此惹王爷不高兴。
韩紫荆初一听颇有些为难,本来这王爷他也不想得罪,可输给他多了却又怕被他看出来,所以这三局棋他于进退间分毫不失,走每一步都是禅精竭虑煞费苦心,因此每一局棋的结局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可这三局棋又要下得是天衣无缝,让王爷一点都觉察不出来,真可谓是用心良苦至极,而这一番耗费的心力远远超过普通棋局数倍。
王爷由此大喜,对他的棋艺赞不绝口,当即命人厚赏于他,韩紫荆却坚辞不受,躬身谢过王爷之后便转身告辞而出了。
可出门没走多久,他忽见黄少文却站在路边,一见他便将他拦住对他道:“前日我身体不适,现今我已康复,所以今日特来寻你一决高低。”
韩紫荆此时是心力交瘁身乏体疲,实在是不欲再下,当即便苦苦推辞,可黄少文就是死活不依,拉着他的衣衫不让他走,口中只道下一盘即可,韩紫荆最后实在是无可奈何,只好勉强答应下来。
黄少文见他应允心中大喜,急忙取出棋盘棋子放在地下,两人盘膝而坐就此厮杀起来。过不多时棋至中盘,为争一个角,韩紫荆反复思索久久不能落子,黄少文见状便在旁边用冷言冰语相激,还对韩紫荆冷笑道:“先生不是很厉害吗?难道不想再战了?”韩紫荆本就精疲力竭心血大耗,此时再听得黄少文在旁冷嘲热讽苦苦相逼,不由心头一急神色顿异,忽然“哇”的一声张口喷出鲜血数升,瞬间便将一半的棋盘染红。
黄少文见状心中暗喜,当即假意对韩紫荆道:“下棋只是娱乐罢了,先生何必如此?”
韩紫荆此刻面色煞白,坐在地下委顿不起,口中只请黄少文将他送回侍郎府邸,黄少文在路上拦了一辆马车,给了赶车人点银子,让他把韩紫荆拉回了侍郎府,而韩紫荆回去之后即卧床不起,不到三天便呕血而亡了。
黄少文得知此消息后不仅不悲反而大喜,原来当日韩紫荆受邀去王爷府便被黄少文得知,因为他也曾经和王爷下过棋,知道王爷是个输不起的人,所以料到这三局棋必然会大费韩紫荆的心神,于是才算准时间专程在半路将他拦截下,逼迫韩紫荆和自己下棋,其间再以言语相激,终于迫使他吐血而亡,如此一来京师也再没有棋艺超过自己的人了。
此计筹划缜密天衣无缝,不可谓不毒辣,而韩紫荆却因为善于奕艺丢了自己的性命,实在是既可怜又可悲啊。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此时黄少文已经年近六十,自韩紫荆死后,他一直未逢敌手,棋艺早已是名满天下,能和他对弈之人也是寥若星辰了。
这一年的阳春三月,一个年方二十余岁的年轻人到了京城,此人名叫范西屏(范西屏,名世勋,海宁郭店人,清代围棋国手,被称为“棋圣”),从浙江海宁人,自幼聪颖伶俐,三岁就能站在旁边看父亲下棋,十三岁便在棋界崭露头角,十六岁即名满江南,不少国手都曾败在他的手下,被誉为不世出的奇才。
此次他云游京师,与棋苑中的各位高手对弈,居然无一落败,短短一月即名动京师,而京城中的达官贵人听说后便在棋苑设立了巨彩,邀请黄少文前来和范西屏一决高下。
黄少文在京中也早已听说过这件事,他现在虽早已不缺钱财,但却也想借机和范西屏较量一下,看看他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此时恰逢有人相请,于是便顺水推舟来到棋苑和范西屏进行了一场博弈。
这一场对弈双方搏杀激烈妙招频出,范西屏下棋能以弃为取以屈为伸,如神龙变化莫测首尾,黄少文很久都没有遇见过这么强劲的棋对手了,一时手忙脚乱难以招架,以致于每走一步棋都要苦苦思索半天方才落子,可范西屏却不暇思索落子如飞,这一盘棋直从早晨一直下到午后,双方均水米未沾,将周围观战的众人也看的眼花缭乱赞叹不已。
此时对局已接近尾声,全局胜负只在一角的得失,只见黄少文手掂一枚棋子半天都没有落下,满脸皆是焦虑之色。范西屏在旁等的不耐,忽对他道:“先生难道不想再战了吗?”话音将落黄少文面色突变,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便想起了范西屏方才所言与二十年前自己激迫韩紫荆之言一模一样,再回想当年也是因为一角之争而迫死了韩紫荆,他的胸口犹如遭受了一枚重锤般,当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