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墨城离开,出了寺香‘迷’人的潭林州,行过白千里路途,在绕过太华山脉尾峦之后,便进入了九州大陆的中心夏阳州。 。
然而在还离咸阳城十里之外的无人空旷原野之上,陈寒青三人便已经隐约看到那包围着整座城池的通天高墙。
三堵高墙间隔一里,每一堵都成完美的巨大环状,无土木做地基,也无砖瓦堆砌,如拔地而起的天然屏障,一气呵成,从底部的绿藤攀满到穿云而过的白雪皑皑,哪怕还离着十里之远,三人已然能够感受其迎面扑来的不可思议的雄伟气势。
从谭林州的小草针木,到此道的茂盛翠地,路途遥远,陈寒青与小宁两人已经是风尘仆仆,倒是唐稀来身上的那件袈裟依旧光鲜亮丽。
这位一直跟在小宁身后蹭吃蹭喝的古怪和尚这一路过来都是嬉皮笑脸话语不断。热闹是热闹,却也聒噪。此时他大摇大摆甩着袈裟走在大道中间,嘴里叼着一根嫩草枝,正在对那三围高墙侃侃而谈。
或许是夏日天气闷热,又或者近城心‘乱’,让本来言语就不多的陈寒青更加沉默。走在旁边的小宁心知肚明,也不特意去打搅,只是不停对着嘴不停歇的唐稀来翻着白眼,冷哼不断。这也难怪,自己好不容易赢来的银两这几日全被这家伙挥霍了干净,只知道白吃白喝的无赖假和尚,不讨人厌才奇怪。
唐稀来则一点都不在意小宁不善的目光,反而因为两人的沉默不语而说得更加起劲。爽利的头发让他看上去不像是一个满口佛语的和尚,倒像是一个行走江湖的道士。
他伸手指了指眼前所见的那堵高墙,高声道:“当年因为凌公怒触不周山,天地倾覆,阳帝之子赵鱼寂虽然心怀大慈悲,却滥用息壤而导致神魔之井裂出缝隙,凌公之弟绥姒与魔族统领枯夜勾结想要夺取天下,却反而被阳帝制服压在了魂柱之下。阳帝虽然平定九州,却依然害怕魔族入侵,这才用息壤在咸阳城外滋长出这三道巨大的围墙。”
一旁的小宁忽然停下脚步,怒目瞪了他一眼,忍无可忍道:“你唠唠叨叨一路了,就不能消停会儿?”
唐稀来无辜道:“小宁施主,这我可就冤枉了,我可是在为你们讲述九州的历史问题啊,出家人,可不能白白吃你的银子不是,总该有所回报?”
不提银子还好,一提就心里来气,小宁上前就是一脚踢在了唐稀来的‘腿’上,怒道:“谁要你的回报!你不跟着我们不就行了!你说的这些鬼历史,谁人不知?还要你来装通史!”
唐稀来也不见疼,只是拂手擦去了‘腿’上的印记,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天下除了一部分人之外,根本就不知道也不在乎这等古来的往事传说。不信?你问问陈寒青,看他知不知道。”
一旁的陈寒青看了他一眼,说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知道的可能比你还要多一些。”
小宁朝唐稀来鄙夷一笑,唐稀来一愣,有些不服,刚要开口反驳,却听到陈寒青问道:“你可知现在息壤在何处?”
唐稀来闻言,蹙眉道:“这个...倒是没什么耳闻,难道你知道?”
陈寒青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远处那座高墙‘露’出凝重神‘色’。
一旁小宁看着他,好看的眉头轻轻皱了皱。
...
行了差不多半日,三人终于来到了第一座高墙之下,巨大的玄铁城‘门’朝外敞开,入城的人流如过江之鲫,拥堵在了城‘门’之外。
三人毕竟都是少年,除了陈寒青背上的昆吾剑惹了守城‘门’的护卫多看了两眼之外,三人没有任何阻拦地随着人流通过了第一座高墙,然后眼前所呈现的景象,却让陈寒青和小宁两人惊得合不拢嘴。
一眼望去,在与第二座高墙之间的这一大片空地上,满是紧挨着的破旧木房。这些房子又小又矮,木头都已经发黑腐烂,仿佛用手轻轻一推就会倒塌。
地上的烂泥‘混’杂着垃圾秽物,空气中满是腥臭‘逼’仄,许许多多穿着破烂满身污浊的人瘫坐在路边,伸着手朝路过的人们乞讨吃食。他们大都是蓬头垢面白发苍苍的枯瘦老人,乞讨声音苍老无力,透着令人心酸的悲哀。
陈寒青和小宁望着这一幕,震惊到无以复加,这堂堂九州大陆的皇城之地,竟然还有这幅场景?!
唐稀来则显得淡定许多,说道:“这里是烂贫区,这里的人不是无依无靠的孤寡老人,就是身体有缺陷的废人,连做奴隶都没人会要,所以只能聚在此处,以乞讨为生。”
小宁略带幽怨说道:“难道就没人帮帮他们吗?”
唐稀来闻言,无奈道:“帮?怎么帮?供他们吃住一辈子?你要知道,要不是皇帝陛下颁旨在此处划一块地给他们,这些人只怕连挡风遮雨的地方都没有,最后只能变成孤魂野鬼,连畜生都不如。
陈寒青脸‘色’沉重道:“天下苍生千千万万,孤苦奴仆更是数不胜数,就算圣上可以帮得了这些人,难道还要让将温水分到每个人手里不成?这太难了,命运世道,总归无法让每个人都如意。”
小宁转头低首,这样可怜的画面似乎牵动了他身体里某根脆弱的心弦,让他再也不忍多看一眼。
唐稀来摇头叹息道:“至少咱们的圣上还知道做些什么。”
然后,他忽然转过头看向了陈寒青,眼中有些莫名光彩,说道:“陈寒青,看来你觉悟很深啊。”
陈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