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法名玄奘,这一路西去,多谢二位随行……”
唐三藏骑在马上,一手吃力地牵着缰绳,一手牢固地竖在胸前,微笑着自我介绍。
悟空心满意足抱着怀里的人儿,闲庭信步般轻松跟上白马轻快的速度,饶是身边这个喋喋不休的和尚颇煞风景,也止不住眉宇间真实饱满的欢喜。
素九在悟空怀里腻歪了一阵,正要给他细细地讲这三百年的境遇,没成想这最后一世的凡人金蝉子竟这般聒噪。于是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直起身子,端端正正地坐在悟空的臂弯,面无表情道:“我说和尚……”
唐三藏打断道:“贫僧法名玄奘。”
素九挑眉,颇有些意外和谴责地看着他,轻声细语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和尚。”
唐三藏(⊙_⊙)?:“还望女施主不吝赐教。”
素九睁着她那清澈得照人的猫儿眼,周身仿佛沐浴在佛光里,神圣得不可思议,一身正气道:“《心经》有云:‘□□,空即是色’,又有云:‘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空法。非过去非未来非现在。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
素九喘了口气,就着悟空喂到嘴边的小白瓶儿喝了一口,又接着道:“万般法相、皮囊皆能舍能弃,又何须在乎一个名号?若拘泥于自己的名字,而忘乎这生命的本质,又如何领悟真正的道?”
唐三藏思维典型一根筋,先是听素九出口成章地背诵出心经内容,又见她小小年纪便生出如此气度,周身气息仿若那大殿里供奉的佛祖一般圣洁,当下以为这位女施主也是佛门中人,虽说长发仍在,但也许俗家弟子呢?于是便静下心来听她的讲解。
一抹得意的狡黠神色从素九眸子里一闪而过,很快又归于清澈。
“你本是和尚,那么我唤你和尚又有何不对?你虽肩负传扬大乘佛法的要责,却也仍是千千万万个和尚的一员不是?人不可忘本,和尚更不能忘本,若你无法面对自己是个和尚的本质,无法接受万般法相皆空明的事实,无法心诚真挚地敬仰我佛,又如何能将高明深远的大乘佛法传颂给众生?又如何能普渡那渴望被救赎、被保佑的劳苦百姓?”
唐三藏此时的感受,只能用醍醐灌顶来形容!
多么深刻的言论!多么省人的话语!
“是贫僧太过拘泥于外物,受教了。”
唐三藏诚恳地向素九行了个佛礼,接下来的一路,便默不作声地念着经,琢磨着刚刚领悟的道义。
“淘气。”悟空捏了捏素九的鼻尖,笑得又是纵容又是骄傲。
素九吐吐舌头,也不辩驳。
她那二两底子,也就能忽悠唐三藏这个仰慕佛法、涉世未深的青年和尚。
若不是这几百年在灵山踏踏实实地抄经书,偶尔听金蝉子讲解几句,她可是一句佛经都背不下来的。
“嗷呜——”
不远处的山头突然传出一声软绵的虎啸,唐僧座下的白马一抖,僵直地停在原地,打了个响鼻,烦躁地撅着蹄子不愿再行一步。
“嗷呜……~”又是一声虎啸,听那声响,应是离得更近了些。
白马哒哒的马蹄不安地原地踏步,瞧那颤抖地弧度,仿佛下一秒就得四腿一蹬晕过去。
唐三藏也坐不住了,牢牢牵着缰绳,生怕□□这不中用的畜生将他甩出去,又瞅了悟空几眼,虽见他并无兵器在身,却也因着观音菩萨的话,对他有几分信任。
可眼见那虎啸越来越近,此人却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与之相搏的意思,这可怎生是好?
悟空抱着素九犯着愁,按理说,一头老虎而已,眨眨眼就教它灰飞烟灭,可若要抱着是师妹去,他又不愿意在她面前表现出心狠手辣、冷眼肃杀的一面,可若是独自前去……他又实在是舍不得松手。
眼瞧着老虎越来越近,透过稀松的树木还能看见那斑驳的虎纹一闪而过,唐三藏是着了急,连忙出声道:“老虎来了!”
素九仿佛没骨头似的窝在悟空怀里,不怀好意地勾着嘴角,想要吓和尚一吓,可听着这软绵绵的虎啸越来越近,跟个猫儿似的,怎的如此耳熟……?
“师兄~”素九揽着悟空的脖子,直起身来,看向老虎来处。
疾驰的老虎此刻已然来到三人面前,只见她憨态可掬地摇晃着脑袋,两只铜铃大的眼睛水汪汪的,身后的尾巴欢快地翘着,亲昵又信任地往素九这边小跑而来。
“咴——”白马长鸣一声,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压住了唐三藏半边身子。
“哎哟——!”
唐三藏跟着往地上一倒,又被马压住半边,简直两眼发黑,爬都爬不起来,哼哧着半躺着缓劲儿。
素九没空理会唐三藏的狼狈,她笑得眯了眼,高兴地与远方来虎打着招呼。
没想到他乡遇故知,竟是这只小虎妞。
当年那吃素的小老虎,如今越发的皮光毛亮,只见她摇身一变,竟变成了一个憨劲十足的黄衫女子!
“素九!”虎妞化为人形,亲热地跟素九打着招呼。
“虎妞~!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你~!”素九也欢喜地招呼着。
悟空眯了眯眸子,费力从记忆的角落里翻找出了关于这头老虎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