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记斩出后,弧线起了肉眼难察的晃颤,清莹的光晕溅出,弧线依稀呈现出色泽碧翠的羲和剑剑形。
江辰心下狂喜,明阳真人气势如虹的攻势业已转缓,接下来必然一剑比一剑弱,他的小命暂时得以残喘。
但他怎甘心继续被动挨打?不等弧线再变,久经准备的反击终于发动。
一脚踏去,沿街所有的碎石断砖轰然飞起,乳燕投巢般涌向弧线。早在他被弧线首次击飞时,便暗布后手,分化无数弦线埋入废墟,等到形势转化的关键时刻,突然发动。
弧光微抖,向后倾斜,似要抽剑化解,但他先前付出如此惨重的伤势,怎肯让他得了便宜就跑?猛一咬牙,魔武之步前冲,他主动迎上弧光,送上了自己的胸膛。
冰凉的剑锋刺入右胸,瞬间将附近的血肉绞成碎末,而水晶般的魔胎骨髅扭缠而上,死死锁绕剑身,决不容其撤走。
剑锋切割骨头的声音清晰而可怖。
“你也别闲着!”江辰厉吼着喷出鲜血,一半击出。
“砰!”拳头结结实实地击中了实物,明阳真人执剑的身影缓缓而现。紧接着,羲和剑从他胸口滑出,明阳真人在空中星丸般地向后飞弹,一边退,一边挥刀封挡四面疾射的碎石瓦砾。
江辰捂着胸口踉跄后退,几乎连站稳的力气都没了,视线兀自紧紧追随他的身影。
明阳真人看似东一剑,西一剑地在被动防卫,实则每一剑挥出,都连消带打,四周环境随之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重重山峡拔地崛起,缭绕云雾:条条江河奔涌盘旋,激溅雪浪:天空清莹如镜如眸,洞照一切变化。
灵音派阵!江辰倒吸一口凉气,明阳真人硬受了他一拳,居然不运息疗治,反而分出余力布置道阵,明显是要把他困住,断绝他所有的逃生之路。
最后一堆碎石被剑光粉灭,明阳真人倒退的身形停止在半空。
“江兄真是惊绝羡,居然从万物节奏入法,难怪成功化解了我几次势在必得的斩杀。”明阳真人缓缓地道,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了不起,真走了不起。”他轻轻咳嗽,“我要谢过江兄。如此玄妙的节律控制,令我也受益生挽可惜,可惜你没时间将这一门奇术再上一层了。”
“我知江兄已是风中残烛,飘摇即灭。但为了表示对江兄的尊重,我以接下来的这至杀至绝至灭的一剑,送你上路吧。”
他平静地说道,挥出了羲和剑。
这一剑极慢。
慢得就像明阳真人根本没有挥剑一样。
即便他的弦线明明白白地感知出,羲和剑在空中移动,可肉眼难辨分毫,似乎这一剑还停留在原来的位置。
bsp;然而山峦变了,江河变了,天空变了。他说不出它们到底和先前有什么不同,但凭借灵异过人的神识,他从灵音派阵之中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静。
那是猛虎扑食前的伺伏。
那是暴风雨前的压抑。
那是一个怪异的停顿?
“逃,快逃!”望舒在神识中急吼”“他领悟了宙!他居然领悟了一点宙的奥秘!”话音未消,羲和剑的度陡然由慢变快。
好快!仿佛先前的慢度只是为了将“快”存储起来,然后在一瞬间全部释放。
一剑过处,天地肃杀,空气出绝望的哀鸣。
山峦随刀坍塌,江河随剑干裂,天空随剑震颤,犹如末日降临,天地陷入无边无际的崩坏。
灵音派阵自行粉龊,所有的崩坏都化成腾腾杀机,那是亮如白昼的杀气,亮得眩目,亮得森寒似冰渊,亮得天空骤然一抖。
然后整片天空就化作了剑,挟着所有的杀机一劈而下!
天之剑!
这一剑比江辰那一拳的杀气更凶悍,更凌厉,将“坏”的真意揭示得淋漓尽致。
原来不是明阳真人不懂天地杀势,而是他不愿施展。
这是归墟大成高手才有的矛盾感。他们既能最大程度地利用天地运势,挥出天人合一的最强威力,但又不愿意过多依赖天地运势。因为用得越多,和天地的联系就越紧密,也就越不容易摆脱,从而导致突破归墟的难度增大。
江辰因此忽而通晓了一点逆亦的道。他化身万物,无疑和天地运势结合得比任何人都要紧密,而且一天比一天紧密,但这种紧密总有一日会到达极限。当他和天地之间紧密到不留丝毫缝隙、人既是天地的地步,必然物极必反,阴阳逆转,过于紧密结合的引力在那一刻转化为斥力,主动令逆亦摆脱天地,以最自然而然的方式突破归墟。
江辰倏然遍体生寒,逆亦化身过草木万物,做过人,扮过妖,改造过神器,云界各地尽皆洞悉,那么接下来还缺什么?
只剩下黄泉路!
没有比魔更好的研究对象了!
江辰心念乍动,虚空恍惚裂开一个神秘的交点,现出逆亦盘膝而坐的身影。他似有所察觉,视线仿佛穿过了无数重遥远的空间,与江辰对视。
江辰心下狂呼,原来自己是他的下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目标!
助他脱困,授道解或,江辰以为是看在灵音派和易经的份上,谁料他是为了从自己的成长中窥测魔的隐秘。
老谋深算,莫过于斯!
这些念头闪过只不过是一瞬,天之剑轰然斩落。
江辰惊异地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