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卫嫤吩咐下人去做晚膳,自己则在帐子里核算账册。她虽人启程前往凉州,但幽州城内的生意可没放下,不论是小米还是互市,晏衡的人还留在凉州,该做的生意也得照做。
核算完一小半,疲惫地伸个懒腰。外面夕阳西下,合计着晚膳差不多也该准备好,卫嫤合上账册刚准备起身,就见帐子门掀开。
“夫人,外面来人有事禀报。”
卫嫤依旧往前走着:“柱子来了?叫他也一块跟着吃点。”
这不长不短的时间里,她跟晏衡先前的军中袍泽逐渐熟悉起来,最熟的当然还是柱子。当日烤全羊宴时,虽然有羊肉塞着嘴,但他叽里咕噜就没停下来过,整一个话痨。卫嫤本来不怎么喜欢话多的人,但耐不住柱子爆料新鲜又有趣,整个人就是个八卦集散地。
她从中听过不少有用的事,渐渐地也爱上每天晚膳前听他八卦一番。
“夫人,大人今天要清理的是指挥使府,大概要忙活到很晚,这会柱子还没过来。”
原来已经清理到指挥使府了,那可是幽州城很核心的地方。掀开帘子,卫嫤感受着幽州城郊明显比前几日冷了许多的天气,离大火扑灭也就这一两日的事。
面前是一片黑漆漆的城郭,漫天的火红几乎已经消失。眼前景色让卫嫤升起一股成就感,若不是晏衡打乱军卒重排,明确救火责任区,要不然依照先前那慢吞吞的速度,大火指不定要烧时日。
“晏夫人。”
陌生的声音吸引了卫嫤思绪,抬起头,就见面前站着位穿衙役制服的陌生男子。
“恩,外面冷,衙役有什么事进帐子里说。”
边说着卫嫤边掀开帐子门,顺道嘱咐着:“谷雨,去端杯热茶过来。”
虽然如今晏衡升代指挥使,但卫嫤早已习惯了热情待客。来她家的人,不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封疆大吏,她皆是同样的客客气气。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前来通传的衙役感觉很舒服。挠挠头,他不好意思道:“不用这么客气,晏夫人,今日小的是奉命来告诉您:晏大人他……”
卫嫤脸色沉下来:“他怎么了?”
“他治下的救灾署……”
救灾署出事了?卫嫤心里一咯噔:“救灾署银子出了事?”
衙役一脸活见鬼的模样:“原来晏夫人您都知道了,晏大人私自侵吞赈灾款。”
“谷雨,给我拿乌兰妈妈做那双软鞋。”
卫嫤打着哆嗦吩咐道,听完后谷雨却疑惑:“夫人,是软鞋?”
“带羊毛的那双……”
见她有些语无伦次,谷雨只能根据意会,拿来了那双素色的羊毛靴子。靴子是乌兰妈妈新缝制出来,整张靴子是用的今秋新羊毛,毛与皮连载一块直接缝起来,鞋底更是多垫了好几层羊皮,套在脚上非常暖和。
蹲下来,她一只只给自家夫人左右脚套进去。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是夫人昨日新教会我的成语。夫人,您别急。”
“清者自清么?”
重复着这四个字,卫嫤感觉一颗心踏实了些。心下对谷雨感激,理智回笼,她问道面前衙役:“敢问我家大人从何处侵贪银两?”
衙役有些困惑:“晏夫人,小的就是个看大门的,大人们的事我哪知道。”
见她美艳的脸上露出焦急之色,衙役有些不忍心,这么温柔的晏夫人看来这次要平白遭灾:“小的只隐约听说,好像救灾银子凭空消失很多。就像大变活人一样,活人藏在柜子里平白就不见了。”
“银子放在库房里,凭空消失?”
虽是疑问,但卫嫤说话的语气却带着十足肯定。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得知大致事实后,她心中半是震惊,隐隐还有种终于要面对的踏实感。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那么多人想要算计你,不论怎么预防,他们总能镶金一切办法算计到。
踩着脚底下厚实的羊皮靴子,卫嫤看向另一侧赶来的人。卫妈妈站在最前面,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娘,阿衡的为人你也清楚,贪污受贿是他的底线,他肯定不会轻易去做。你们先吃饭,我陪衙役走一趟。”
卫妈妈点头:“阿嫤别担心我们,我让下人多拾点柴火,把饭菜温在锅上,等你们俩回来吃。”
“谢谢娘,那我们争取早点回来。”
辞别卫妈妈,卫嫤跟衙役往前走去。来时因为被孤立,晏家毡帐扎在边缘之处,离着同样在外围的救灾署很近,没走几步她便到了。
站在门外,隔着一层毡帐,她能听到里面楚刺史低沉的声音。
“救灾银子库房的钥匙只有咱们三个人手里有,这些时日我跟楚刺史一直在伴驾,候着圣上询问西北之事。”
楚刺史言下之意很明白,他们俩都有不在场证据,那剩下一直在外面跑前跑后的晏衡,便是明明白白的嫌疑人。
“两位大人,晏夫人到了。”
“一个妇道人家,来这干什么!”
帐子里响起另一道陌生而熟悉的声音,卫嫤仔细分辨一番,大概想起来后,没等通传她直接掀帘子进去。
一进门她就看到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坐在上首,而左右椅子上分别坐着两位刺史。晏衡站在中间,低头默默承受着三堂会审。看他那副自责的模样,卫嫤整颗心纠在一起。
“阿衡,事情又不是你做的。身正不怕影子歪,真正该自责的是那些贸然侵吞银两之人。”
说到最后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