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送客后,立马有小二上来,半请半架着吴氏,将她叉了出去。
就这么叉了出去……
而陈掌柜依旧站在那,面色间已经没了方才的痴迷和感叹,而是沉静中带着决策者的冷酷,甚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卫嫤心下凛然,能开得起名扬天下的锦绣阁,宁掌柜果然不仅是单纯醉心于设计的艺术家。从最精致的衣裙只送不卖这一点上,就不难看出他的商业头脑。吴氏方才那句“所赠之人向来非富即贵”应该不是虚言,可哪个大户人家会缺那点衣裳钱。抢来的才是好东西,一句只送不卖,瞬间抬高了收到衣裳的大家女眷地位不说,还彻底打开了锦绣阁局面。
同样卫嫤也明白,宁掌柜之所以将衣裙送她,一方面是因为她穿着的确好看,更重要的则是看在晏衡面子上。托吴家的福,从军三年晏衡几乎踏遍了西北的每一处。先前他便能指出另一条小道,如今他升了官,日后指不定能帮更大的忙。
这样一想,她也就明白为何对上吴氏他会如此简单粗暴。有如此手段的宁掌柜,自然不会怕一个吴氏。再者吴家还曾为难过他,面对吴氏时他更是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被吴氏这么一闹,卫嫤也没了继续逛的心思。辞别宁掌柜,她与晏衡去了通源商行。这边月前刚从西域运来一批珠宝,她从钱掌柜口中得知,当日晏衡那十二箱聘礼也是跟着商队一道入京。不同的是,晏衡直接送的金银皮草,没经任何加工。而通源商行养着一批匠人,一个月来早已把珠宝赶制成首饰。托晏衡的福,她拿到一整套猫眼石首饰。猫眼石皆由黄水晶打磨而成,正好与衣裙相得益彰。
行头置办妥当后,她彻底放松下来,开始打量着商行内的各色玩意。通源商行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气,里面货物来自五湖四海,凑在一起简直就是个小型展览。给阿昀挑支小号的毛笔,又给卫妈妈买个荷包,逛到洋货那边,她惊喜的发现货架上摆着水银镜。巴掌大小的镜片镶在掐丝珐琅框内,精美绝伦携带方便。
“这镜子怎么卖?”
钱掌柜命伙计取出来:“框是咱们工匠自己做的,不过里面水银镜,却是从高卢运过来。夫人若想要,我只收个本钱。”
说完他伸出一只手,卫嫤皱眉,这么贵!五两银子都够她家一个月开支了。她家下人多,卫妈妈又样样精细,开支自然大。放到一般人家,省着点够用一季。
“五十两,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价格。”
“什么!”
刚穿越来时晏衡给她赎身,才花了二十两纹银,这已经是顶贵的价钱。像谷雨,当年签死契才卖了十二两银子。卫嫤面前仿佛出现一架天平,一端放上镜子,另一端两个她小人做得砝码放上去,天平毫无悬念地倾斜。
“钱掌柜手下能工巧匠这么多,为何不自己造镜子。”
钱掌柜苦笑:“哪那么容易,琉璃成型时吹平涂一层水银我自是知道,但如何造出透亮的琉璃,只有高卢人和昆仑奴会。”
卫嫤心思一动,琉璃,不就是玻璃么?玻璃她……好吧具体怎么做她也不知道。但她知道玻璃是用砂石烧成的,大体方向她懂。至于其它事,看着镜框上的掐丝珐琅,古人从不缺能工巧匠,到时交给专业人员去做就好。
无论是锦绣阁中贵重的衣裙,还是现在这面能买她两个半的水银镜,都提醒着她要赚钱持家。虽然卫妈妈积蓄颇丰,晏衡打仗也是一本万利,现在看起来她并不缺钱。但日后晏衡混迹官场,单逢年过节礼尚往来便不是一笔小数字。好在前世她是个商人,最擅长的就是投资理财,让钱生钱。
不过现在,这面够她家一年嚼用的镜子。卫嫤迟疑,她的确很喜欢。也不是买不起,就是奢侈了点,大不了日后她再赚回来。
钱是王.八蛋,默念这句,她很快下定决心,还没说话,旁边晏衡已经掏出银票。
“还有更大些的么?最好能照人全身。”
难道她嫁了个败家爷们?卫嫤矫情地想着,上扬的唇角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这一个就够了,水银镜可不便宜,再买下去家里该没米下锅了。”
晏衡认真地思索片刻:“我有俸禄,这个月、最迟下个月,俸禄应该会涨,阿嫤不用担心。”
谁担心了!宽袖下卫嫤伸手,想挠下他手背。余光看他那副誓要上交俸禄任她挥霍的宠溺模样,临到头她勾勾他手指,一个不防被他回握住。
钱掌柜捋捋并不存在的胡须:“毕竟新婚燕尔,也是巧了,木匠那边刚送来架新马车,要不你们一块去看看?”
眼看时间还早,两人从善如流地应下来。
穿过货架进了后院,院中摆着一驾全新的马车。车身比她家中那辆要宽敞一倍,木工精细、雕花极为大气。从外型上看,这是架很华丽的马车,跟她家那车比起来,就是二手奥拓跟法拉利的区别。
但人不嫌车丑,狗不嫌家贫,卫妈妈置办那马车也足够用了。但随后钱掌柜有意识的一指,让她彻底无法自我安慰。这驾马车不仅豪华,而且车厢与车架隐隐隔开,中间连接着几根粗弹簧。虽然只是几根简单的弹簧,但这却是核心避震系统。想到为数不多的几次坐马车,屁股都几乎被癫成八瓣,再看面前的豪华座驾,她羡慕到无法自拔。
一丝羡慕过后,很快她便是惊讶。她记得清楚,弹簧可是工业革命时期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