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天了,你个小畜.生敢敢对我不敬,我可是你娘。十三郎,你看看你的好儿子。”
说这话的同时周氏的手也没闲着,她五指并拢竖起巴掌,掌中带风的向晏衡砍过去。
卫嫤就站在晏衡身边,见他直愣愣站在那不闪不避,眼睛半耷拉着,整个人从骨子里透出一种司空见惯和默然。
“阿衡。”
勾勾他手,卫嫤周身满是关切和焦急。
待她喊出声后,原本几乎站成一尊兵马俑的晏衡扭头,看向她的神情与方才的冷漠完全不同。他目光里带着一团旺盛的火焰,即便尽量压抑,也烧得卫嫤有些心悸。
周氏掌风临近,在满是金戒指的手马上要甩到晏衡身上时,他脚下未动,只是身体稍稍后倾,那张贴着他脖子砍过来的手来不及变幻方向,顺着他喉结挥过去。
一掌劈空,来不及控制力道的周氏晃晃悠悠,脚往下退了一台阶才堪堪站稳。
眉头拧成个疙瘩,她横眉冷对地看着后面:“十三郎。”
与她的神态完全不同,这三个字喊得像青.楼门口舞着小手帕拉客的妓.子,其中的甜腻婉转让卫嫤一阵头皮发麻。
偏偏有人吃这一套,晏百户被她横得腿一软,上前虎着脸看向晏衡。
“阿衡怎么对你娘说话。”
卫嫤能感觉到,晏百户说完这话后,晏衡周身气质猛然变化。不是她预料中的伤心或麻木,而是变成了惊疑,惊疑中带着股一往无前的锐气。
当然这丝锐气很快消弭于无形,快到让她几乎以为这是种错觉。
站在她斜前方,晏衡利用身高优势完全将她挡在那两人视线外。握紧拳头,他声音有些发紧。
“你们怎么来了。”
因为他下了一台阶,站在原先高度的卫嫤居高临下。就着昏黄的月光,她能看出晏百户脸上一瞬间的不自然。
而后他平静道:“家里婆子来互市采买,刚好见到你进城。”
晏衡的反应比他更平静:“所以你们不等等,直接冲到了这里?”
说完他特意瞥了一眼垂花门,月光下的阴暗处,隐约看到一块门板横躺在草丛边。
“这宅子是我临时租借的,院中一草一木皆为主人家所有。这门……好像是从京城专门运来的,陈伯你说值多少钱。”
陈伯一愣,很快领悟过来配合道:“晏大人,这门不止是从京城运过来的,门板是生长在海外岛上独有的铁桦树。耗费无数人工不说,铁桦树还格外坚硬,雕刻起来极为不易,单前后所费人工又能顶一块门板。”
铁桦树?卫嫤眯眼,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熟。好像卫妈妈跟她说过,镇北侯府专门用来治下人的家法便是一块铁桦树的板子。那板子比铁还硬,可以直接做盾牌用,连西北战场上的利箭都穿不透。
然而现在它却被晏百户夫妇的脚穿透了!
“粗略算下来,少说也得有这个数。”
陈伯说了一大堆这门的来头,最终捏起手指比划了一个七。
晏百户倒吸一口凉气:“一扇一脚就能踹烂的破门,你想讹我七十两。”
现场只有两个姓晏的男子,很显然晏百户把那句“晏大人”自动带入自己。
同样的话卫嫤听完后的反应是,人果然不可貌相。晏百户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反倒是他旁边周氏比较野蛮,没想到他却是踹门的主力军。
晏衡想的是,他现在是个穷光蛋,每月俸禄被克扣三分之二的底层军官。外人看起来他没钱,最起码在晏百户心目中他没钱,所以他自动带入想自己还钱。
而陈伯则是摇摇头:“怎么可能是七十两。”
周氏嗤笑道:“我看意思意思,给你十七文工钱。请个泥瓦匠十文钱,剩余七文你还净落。”
从七十两到十七文,四千多被的差距就被她这么轻飘飘抹掉了。
陈伯一顿,而后像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惊奇道:“整扇门是一体的,莫说坏了后能不能修,即便能修也得从京城调人过来。再者,这扇门怎么可能才七十两,明明最低最低也要七百两。”
“七百两?”
晏百户也急了,他上前一步提起陈伯衣领,空着的另一只手握成拳头直击他面门。
“我打死你个随意讹诈的老刁奴。”
他说话气势汹汹,拳下也有风。以陈伯的年纪,这一拳下去他能不能经得住还两说。卫嫤皱眉,还没等她推一把晏衡,后者就冲了上去,迎面握住他拳头。
卫嫤是看过晏衡身手的。前世她随佣兵学防身术,那佣兵告诉她,中国功夫是真实存在的,虽然没有电视剧里,一个降龙十八掌下去挥退千军万马那么夸张,但一个功夫练到高水平的人,理论上对付四五十个普通人没问题。她虽没见过晏衡对抗四五十人,但在幽州城外他一人对上十几个曾经的瓦剌士兵,周旋起来确是丝毫不落下风。
瓦剌士兵可不是普通人,不管他们是不是精兵,最起码长期受军事训练。体能优于普通人,格斗技巧更是优于普通人一大截。按照前世佣兵的说法,什么习武之人越老越厉害纯属无稽之谈。习武的确可以强身健体,让人健康长寿,但真正的格斗一靠技巧二凭力量,这两样当然是越年轻越强。
而佣兵师傅甚至遗憾地指出过,现在是和平年代,锻炼的机会终究是少了。很多人在一次次任务中将技巧磨练到纯熟,却敌不过日益增长的年岁所流失的体力,终身难登巅峰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