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嫤越听越糊涂:“这跟百户有什么关系?”
“百户家中,最起码得有一人为兵丁。”
“不是已经有了阿衡?”
“有大哥还不够,不是,按理说有大哥就够了,但大哥他跟别人不一样。”
不一样?卫嫤想起晏衡提过的从军历程,他好像是卖身进的西北军。如果有情况,那只能出现在这一点上。
“是当年娘病危时……”
阿慈似乎对“韦氏”有些避讳,反应了好一会才点头:“当年为给先夫人看病,大哥顶了拿了族长家钱,顶了他家兵丁名额。如今到了咱们家还没出,爹说大哥一个人总不能劈成两半。他顶不了名额,就想让阿昀顶上去。虽然阿昀年纪还小,但七八岁的娃娃兵也不是没有。训练个三四年,他也就能顶事了。”
“禽.兽不如。”
卫嫤直接骂出声:“晏百户不是成丁?还是他不是男人?”
阿慈嗫嚅道:“可爹年纪大了,巡逻起来有些吃力。”
第一天晚上晏百户拿刀划她脸时,那力道那灵活程度,显然是个训练有素的精兵。他养尊处优多年,虽已年近四旬,但看起来也就快到三十。这个年纪正是一个男人最壮年的时候,体力尚未下滑太厉害,又有了一些社会阅历。
“你觉得他吃力么?”
阿慈颇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他吃力还是阿昀吃力?”
阿慈涨红了脸:“我也没办法。”
这句话如一盆冷水般,浇熄了卫嫤一腔怒气。她难为面前无辜的小姑娘干嘛,她也是这个畸形家庭的受害者。甚至如今她还顶着风险,来这给她通风报信。
“不关阿慈的事,不好意思,我只是方才有些上头。”
阿慈纯粹是自己羞愧,至于嫂子凶巴巴的态度,她还真没注意到。她亲娘周氏平常就算不生气,对着她脸也拉得老长。经年累月,她对一般程度的生气早已麻木了。再者嫂子那张脸,天然一副温柔的模样,即便怒气冲冲看起来也没多吓人。
“嫂子生气也是应该的,爹娘……”
阿慈一阵沉默,子不言父之过,那可是她爹娘。连邻居家婶子都说爹娘养她这么大不容易,即便有些事隐隐觉得他们做得不太好,那她能有什么办法。
卫嫤也看出了阿慈想法,方才升腾起的那一丝“带阿慈在身边养个一两年,给她找个可靠人家嫁出去”的想法彻底熄灭。大环境讲究“百善孝为先”,一般人都会无条件顺从父母。她能遇到一个阿衡这样敢于争取的异类已经算幸运,又怎能奢求其他人也这样“离经叛道”。
“阿嫤歇息的怎样?”
晏衡从外面走进来,跟着他进来的是个敢怒不敢言的小胖子。见两人坐在贵妃塌上,小胖子瞪了她一眼,猛地朝阿慈扑去,对着她又抓又踢。
“这是娘的东西,爹说过只有我和娘才能碰。滚下去,你给我滚下去。”
小孩子一般有极强的领地意识,犯点熊也不算多大错。但像小胖子这样,把亲姐姐当仇家看,爬到阿慈身上直接一手揪她头发,一手揪她耳朵拧麻花,把阿慈疼的五官扭曲的小孩子,卫嫤还是第一次见。
如果说扯头发是孩子的本能,那边拧耳朵边叫嚣着“我打死你个贱丫头”,那就是彻头彻尾的恶毒了。三岁看到老,小胖子只比阿昀小一个月,如今已满四岁。
“阿衡,把他弄下来吧。”
晏衡很直接,提着小胖子衣领,把整个肉球提起来,随意将他往地上一扔。
“爹说了,以后这个家全是我的,你敢这么对我,我要把你和你弟弟全都赶出去。你要跪下学几声狗叫,再让她来给我揉揉摔倒的腿,也许我会宽宏大量原谅你。”
小胖子干脆不起来了,躺在地上指着卫嫤,嘴角溢出一团可疑的口水。
完了!
见他提到自己,卫嫤刚有这预感,就见晏衡抬脚踩到他身上:“要捶腿?好,我给你捶。”
几脚踩过他满是肥肉的小腿,晏衡阴沉道:“舒服么?”
“疼,你敢这么对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再踩了几脚,卫嫤收到阿慈祈求的目光,上前拉住晏衡胳膊:“阿衡,先别管他了。我知道为什么晏百户会登门,他果然是别有企图。”
晏衡收脚,疑惑地看着她:“什么企图。”
卫嫤摇摇手里字帖,按事先答应好的先把阿慈摘出去:“刚书里夹个纸条,好奇之下我打开一看,发现是晏百户写好的条子。西北军这次征兵,他想把阿昀报上去做童丁。”
“什么!”
晏衡瞳孔紧缩,面色比对上晏百户和周氏那次还要阴冷,周身的愤怒几乎化为实质,将阿慈吓得噤若寒蝉。甚至方才嚣张的小胖子,这会也乖乖站起来,躲到墙角不敢作声。
“他竟然敢。”
卫嫤离他近点,顶住压力与他对视,无声安抚道:“我知道阿衡将阿昀看得很重,但现在他人在京城,一时半刻回不了凉州。阿衡今时官职不同往日,即便童丁名单已经报上去,我们也还有转圜之力。就算最坏我们无能为力,但娘来信说,阿昀极受沂山居士看重,也许他会请柳祭酒帮忙想想办法。”
说到最后,她放下字帖,拉起晏衡的手:“你看,还有那么多事等着我们去做,在这心急平白浪费时间。”
人不怕处境糟糕,就怕没个奔头。
乍听阿慈说时,卫嫤也曾有过震惊。但她震惊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