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荷暴怒闯进妩雪宫,见荣绍亲自带着人,清扫雪地,忙放慢脚步。
廊下摆了大片绿牡丹,映着严严冬日的雪景,美若诗画。
宫苑内外,满是金甲护卫,廊下整齐地站满了一排艳若仙娥的宫女。
任然和任离,在门口两边,换了储君贴身护卫的龙蝠金甲。
凤荷打量着一切,步步狐疑,到了殿门前,见任然和任离没有阻止,她与往常来时一样,一脚踹开了殿门。
凤隐正在坐在主位上,听得那一声爆响,他阴沉自台阶上俯视下去,“放肆!”
她仓惶跪下,不经意地发现,见那公主椅,换成了四爪腾龙宝座。
陌影坐在凤隐右手边,一身锦绣金纹锦袍,亦是龙凤绣纹,头上发髻高绾,金冠辉辉,雍容霸气,紫红的唇,妩媚冷艳,似能沁出血。
礼部的几个官员正跪在地上,商讨册封大典之事,见凤荷跪在地上,话音戛然而止。
凤荷恭敬的俯首贴地,恐惧地颤声道,“父皇恕罪,女儿此来,是为那几个男子……听说,他们是被陌影杀了。”
凤隐随口道,“他们偷盗宫中宝物,死有余辜。改日,让荣绍再给你多选几个。”
“可是……”
“滚!”
凤荷终是隐忍不住,“父皇,您为何要册封陌影为储君?她是姓严的……她是严怀景的孽种!”
凤隐环住陌影的肩,笑了笑,“现在,她叫凤陌影!不再姓严。”
*
巳时,血族最古老最神圣的祭天大典,众人沐浴焚香,向天祝祷,虔诚祈望,血魔王朝国泰昌运。
自血族建朝伊始,祭台每年以白玉石垒砌一层,久而久之,这祭台巍峨如山,高可通天。
凤隐宣告了册封储君的圣旨,无视百官与众皇亲国戚的惊愕,牵着陌影的手,走上通天的祭台。
纵然他速度够快,还是足足走了一盏茶的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凤隐瞑思反悔。
陌影侧首看他绝美的侧颜,想不通,他为何册封她为储君。
“皇舅父,凤颐表兄比陌影更适合当储君。”
“他的确是最让朕骄傲的儿子,不过,储君……他当不了。”
“舅父不怕百官与皇亲国戚们反对?”
“他们谁反对?”
陌影哑口无言。
他们不是不想反对,是他不给反对的机会。
那圣旨宣读之后,皇亲国戚们个个敢怒不敢言。
他仰视祭台顶端,温声说道,“影儿,从此以后,你是血魔储君,做任何事,都要以血魔,以皇族为重。”
“皇舅父不怕养虎为患?”
“您是虎么?”
“有可能。”
“你可以现在就把皇舅父从这里推下去。”
她停住脚步,静如止水,冷风烈烈吹刮着她的狐皮披风和紫红的锦袍,刮不起眼底的波澜。
凤隐在她身侧站了片刻,似在等着她伸手推自己。
“我推你下去,下面那群吸血鬼定扑上来杀我。”
“影儿,连你的敌人,你都不敢杀。”
“父王说过,严氏祖训便是守护天下安宁,你死了,血魔那群分踞各处的亲王,势必争权夺势,撕战不断,吸血鬼必会入侵靖周烧杀抢掠。”
凤隐神情复杂地微黯,却忽然又痛苦地笑出来。
“朕最憎恶严怀景的伪善,他抢走朕的迤逦,却不杀了朕,他害死朕的迤逦,却还是不肯杀朕,他让朕煎熬这些年,痛不欲生。他的确以天下大义为重,却也是最残忍的。”
“许多人都都说,母妃是你派凤之蝉害死的。”
“那是因为,他们都不了解,朕和你母妃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说话间,两人抵达祭台顶部。
身着白色祭袍的大祭司,忙焚香送上两束香。
凤隐拿过来,一束递向陌影,他却不跪,只示意陌影跪下。
陌影接过香跪下去,磕了三个头。
大祭司随即递上一支玉笛。
凤隐接过来,却朝着天空说道,“迤逦,朕依了你的遗言,一直好好活着,也始终安守和靖周的和平。朕曾对你许下承诺,会让我们的孩子继承血魔,现在,朕做到了!”
我们的孩子?!陌影惊疑起身,却被他按住肩膀。
“陌影,你母妃定然想念你,与她说说话。这里是离天空最近的地方,我们说话,她一定能听到。”
他笑颜近在咫尺,眼角眉梢里都是慈爱,再无丝毫伪装,也无令人惧怕的阴柔之气。
陌影看向天空,说道,“母妃,皇舅父册封我为储君了,女儿一定不会让您和皇舅父失望。”
大祭司在火盆里点了纸钱,把纸钱都交给陌影,让她往火盆里放。
清幽的笛声响起,竟是异常悲恸,似呜咽,似倾诉,似怀念痴恋已久的情人。
纸钱在火光里跳跃挣扎,化为青灰,纷纷扬扬,飞上天空……
陌影这才明白,这祭天……压根儿不是祭天祭祖,只是为祭奠她的母亲——这男子念念不忘的凤迤逦。
她一片一片地把纸钱放进去,不敢想象,若这偏执的男子得知母亲还活着,会作何反应。
百里玹夜说,明年此时,会让她坐上龙椅。
他似乎料错了凤隐的心思,她也想错了,天下人都想错了。
那笛声似一根线,摇摇飘远。
陌影闭上眼睛,以牵引将笛声,转而传给远在江南的母亲……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