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沉碧扶了碎发,应着晨光熹微的光影下,轻声问:“是让我去见蒋悦然是吧,我去。”
门被推开,蒋悦然站在窗边,一声不响。方沉碧端着东西,站在他身后顿住脚。
“吃点东西吧。”
蒋悦然的身子一颤,他扭过身,抖着看向方沉碧,眼眶胀的发红。
“为什么答应嫁过去。”
方沉碧放下碗,走过去扶向蒋悦然的身子,他执拗不动,她从他淡淡一笑:“因为我想嫁过去。”
蒋悦然闻言这一句,顿时死死钳制住方沉碧胳膊,怒道:“那你对我的感情都算作什么东西,你到底那我当做什么?你说。”
“当成一个孩子。”方沉碧吃痛,却仍旧含笑看他:“现在的你只是孩子,你想保护我,可你做不到,因为你尚且还需要别人的保护,又何谈保护别人?而我等不到你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蒋悦然,不是我不给你时间,而是时间不等你我,我既是已经想透了,你何必还执拗不悟?”
蒋悦然听得这一字一句出自与方沉碧的嘴,就像是自己吞针一般五脏巨疼:“好啊方沉碧,你早是认了这命了是吧,既然如此,何不早让我死了这心,不管我愿意与否也落不得埋怨你,如今你如此待我,让我如何不恨你?”
方沉碧敛目,伸出手帮蒋悦然整平衣领,淡语:“恨吧,如若你恨我,就带着这恨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起来,蒋悦然,如果有一日,你真的可顶天立地可呼风唤雨,也许我也会恬不知耻的缠上你,求你施舍。可现在的我,只想要一份安稳,做对我有利的选择,也成全我的念想,仅此而已。”
她抬眼看向他,深情而清醒,道:“便是如此,今日我选择的人不是你,你可以恨我无耻,恨我卑鄙,但你没有资格指责我分毫,只因为是你没有保护我的资本,于是这一日才有这样的结局。”
“方沉碧……”蒋悦然微微眯眼,喉咙哽咽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出来,他看着她,模模糊糊的,像是个影子融在水中央。他僵硬的伸出手,顺着方沉碧的脸颊探了过去,冰凉凉的指向她眉心,克制又隐忍的道:“你这个……无心的女人……我……恨你……”
字句出口,男儿泪落,滴在她整平的衣襟上,印成一滩,他的手指滑过她眼角,曾是得意俊然的男子早是泣不成声。最后一眼,竟不知看的人缘何蒙了一层红雾出来,蒋悦然咬唇,甩身离开。
方沉碧只道是乍然心口给人挖去了一个坑,空洞的疼。她愈发忍不住疼,弯□去,死死用手扣住胸口,疼的额头生出一层细汗来,她掩住自己的眼,翻来覆去的念叨:“会好的,都会好的,会的……”说到最后,声音弱的连她自己都听不真切。
见亲的过程十分简洁,不过是奉茶请安,方沉碧是蒋煦的妾室,身份不高,得跟蒋家每一个少爷跪下敬茶。
从老太太到每个夫人,一圈下来轮到在座的三位少爷。
蒋渊笑接茶,受拜,说了些吉利话。等到轮到蒋悦然面前,方沉碧努力屏住呼吸,垂眸去不去看他。丫头递过茶杯,方沉碧跪在垫子上,将茶举过头顶,道:“三少请用茶。”
蒋悦然怔怔坐在位上,不说话也不接茶,众人面上都是疑惑丛丛,各个面面相觑,场面格外尴尬。
“三少请用茶。”方沉碧已是手心生汗,就怕蒋悦然这闹起来。
“悦然,你倒是接茶,让新媳妇跪的久了可是不仁义了不是。”老太太坐在位置上笑道。
大夫人也是急了,忙跟着道:“卓安还不帮少爷接茶。”
卓安醒过神儿,刚伸手就被蒋悦然拦住。蒋悦然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方沉碧身上,他木然的抬袖接过茶杯,也不曾喝一口,而是就地倒在方沉碧面前,冷声道:“这茶当祭给死了的人。”
方沉碧身子一定,朝蒋悦然拜了一拜,随后起身挪向他身侧的蒋家祝敬茶。
蒋家祝到底是个孩子,看不出什么端倪和马脚,只管接了茶,高声喊道:“娘,我这大嫂子长得真是好看的紧。”
一时间在场竟无人接话,各自心头都是别样滋味。
这一晚的宴席摆了许久,主席的人本该是蒋煦,可蒋煦身子孱弱不堪,吃了几口茶,说了几句话就跟着被人掺扶着回了去。
大夫人瞧着蒋悦然虽是失魂落魄的,倒也不像再闹出事儿出来,她心里也盘算着方沉碧的本事儿果然是大,蒋府最难摆平的蒋悦然倒也给弄的服帖,单说是刺激他也不会有这结果,到底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能让蒋悦然心甘情愿的死了心?
因着蒋悦然这一关摆平了,大夫人反倒敢放开手脚把这喜事儿做大,见了蒋悦然一杯杯的喝个没完她也不想拦,罢了,总得让他有个发泄的口儿,不然得憋坏了孩子。
过了会儿,刘婆子面带喜色的小碎步跑过来,贴着大夫人的耳朵道:“夫人,我那面都安排好了,该喝的该下的都做好了,人早就等在屋子里了,我也查过,当初我们都想岔了,她居然还是个完璧。”
大夫人抬手用帕子拭了拭嘴角,不由得蹙了眉,小声道:“以为当初还有个念想,谁知道这事儿竟是这般阴差阳错,不成,若是容着悦然他日回来京城,就这一辈子都没望了。”
刘